严霜般的神情漫上了岳天慈的脸,酸沉悲意则沉在心田。
为什么?为什么?
倘使真去问冷霄,他说得清为什么吗?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岳天慈的炯炯眸光里净是恨意。
如果连风雪柳都消失了,堡主就只能独宠她一人了,不是吗?
新月,明辉清皎。
就在此时,倏地一道人影自屋顶飞下,二话不说便发招想擒拿住岳天慈。
突发状况固然措手不及,但岳天慈也不是省油的灯,那蒙面黑衣人没办法一招便拿下她,显然很惊讶,沉声道:「妳会武功?」
郡故作低沉的声音分明是个女人。
「妳以为冷家堡只有男人才会武功?」岳天慈气定神闲,「看得出来妳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想抓住一个人……问话?」
「妳不喊救兵?」
「我尚能自保。」眼眸稍露了兴味儿。「妳想问什么?」
这么多年来,没听过有贼人敢擅闯冷家堡,岳天慈突然觉得英雌有用武之地了。
「告诉我,风雪柳的房间在哪里?」
「妳找堡主夫人?」岳天慈一字一字缓慢道出,是出乎意外。
「说不说?」
岳天慈依旧微微带笑,眼底却是凝肃。这一刻,她脑里闪过千百种想法,待她看清黑衣人眼底藏的竟也是恨意时,她下定了决心。
「告诉我,妳是谁?妳也恨着风雪柳吗?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妳又是谁?」黑衣人微瞇起眼。
「我啊……只是被风雪柳抢去丈夫的可怜女子。」
「哦!妳便是岳天慈,冷霄的妾之一……不!是唯一的妾,另一个被赶走了。」
「可怜的席姊姊,被风雪柳害惨了。」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可以合作、合作。」
蒙面黑衣人慢慢解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略带风霜的美妇面容。
「妳是谁?」
「风雪柳的大娘,风夫人,石敏。」
第七章
她不甘心!绝不能这样就甘心!
岳天慈婀娜的英姿出现在风雪柳房中,瞧她依然娇憨得像个可人儿,皙白的脸颊上犹有病容,显然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虽能下床,但很少走出她和堡主所居住的院子。岳天慈不禁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夫人,天慈来向妳问安。」她盈盈一福,刻意向雪柳示好,即使心底不甘愿极了,却得忍耐着。
「岳姊姊快别多礼,我们好些天没见面,不晓得妳过得好不好?」
怎么会好?妳一个人霸住丈夫,谁跟妳共事一夫谁倒霉!
岳天慈的眼睛闪烁着冷酷光芒,笑道:「今天特地来跟夫人聊天……」
这一聊,聊到近黄昏,她晓得堡主会亲自来盯着雪柳吃下补品,便告辞了。
雪柳没有留她,她需要消化刚才所听到的那些话,越想,心里越是闷闷的。
清眸转忧,雪柳斜倚床柱,不禁悄然叹了口气。「我果然是自私的吧?竟没有察觉夫君都没到含珠院去,但愿岳姊姊别恨死我才好。」
因为落水产生的恐惧心理,在水中挣扎快灭顶的那一剎那,眼前一片漆黑,使她近来很怕黑,不时作噩梦,总要窝在冷霄怀里才睡得安稳,自然地,冷霄也总是放心不下她,夜夜拥她入眠。
「也难为夫君了,抱着我睡觉却什么事都不敢做。」雪颊倏地窜红,把脸埋在膝上。「我真是太自私了,既没考虑到岳姊姊,也没考虑到夫君。」
思绪晃漾。「至少岳姊姊很明理,她会来找我『聊一聊』,不像席姊姊直接推我落水……」雪柳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想把恐惧摇走.「嫉妒生怨恨,怨恨则不择手段,太可怕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柳儿!」
她立刻抬头,恐惧遁逃了。「夫君,你来了!」
在她眼前的,正是冷霄,身后跟着端来补品的牛妈。
他微微一哂,「妳喃喃自语些什么?」
雪柳想到:不能让岳姊姊变戍第二个席香霓!
「夫君,你今晚不用陪我,去含珠院陪伴岳姊姊,好不好?」盈盈笑着的美丽凤眸里,隐约透了丝倜怅。
冷霄颇感意外的怔住,心思一转,接过牛妈手中的补品,并朝牛妈使了个眼色,牛妈会意而去。
「来,把它喝完。」
「夫君——」
「先喝完它再说话。」他霸道的命令。
雪柳乖乖的接过碗,一饮而尽,因为她发觉慢慢的喝更难喝。
「夫君,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喝了?」她吐吐小舌。
冷霄诡笑。「别问我,问妳自个儿的气色如何?等所有的人一见到妳,都夸妳气色很好,红润又健康,妳自然可以不喝。」
香肩微垮。那还要喝多久啊?
「柳儿,有件事我一直没跟妳说。今天看妳的身于骨比上个月好很多,我想还是坦诚相告,让妳心里有个数。」他面色沉凝。
「什么事?」她眨了个眼,心下忐忑。
「妳记不记得,上个月我告诉妳,妳大娘回来了。」提到那个女人,他语气转冷。
「记得。」她更惶恐了。「我是不是该回门拜见大娘,求她谅解?」
「我不准妳回去。」森厉的目光一闪而收,他沉嗓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妳,不只妳大娘回来了,连风梅姿也一起回来了。」
雪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身不敢动,气不敢喘,只有眼珠子滴溜溜地朝丈夫看,看他是不是在说笑话哪?
「是真的。」他捺着性子温声道:「风梅姿没有如愿当上靖远侯的世子夫人,灰头土脸的回灵石镇来。」
「怎么会?」她瞪大眼睛,震惊极了。
天晓得!她们是那么意气风发的大肆宣扬,敲锣打鼓的就怕有人不知道,一旦事与愿违,不只是闹了个大笑话,还是绝大的丑闻。
「我早知道她没那个命!」冷霄毫不同情的往下说:「我们成亲一个月,我都不在堡内,就是上京城调查安君业和风梅姿的事,那个月我住在段必武府里,他是一位世袭侯爵,对京城里的皇亲贵胄均十分了解,据他告诉我,安君业只是靖远侯的『四子』,妾生的第四个儿子,而非『世子』。而且,即使是妾生的小儿子,也早已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生子,小老婆也有三个。」
雪柳方寸乱了,语气露了急。「那大……大姊……怎么办?」
「谁教她迷了心窍,活该!」冷霄瞇起锐眼。「靖远侯治家严明,即使安君业尚未成亲,也由不得他自个儿挑选新娘带回去。」
「这……这骗婚啊!」她声音发颤。「他怎么可以这样骗婚?太过分了!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坏?邪恶又不道德!」
「妳在替风梅姿难过?」
「是啊!」雪柳老实承认。
「妳以为她会领情吗?」冷霄不希望她因为天真而受到伤害,冷声道:「妳忘了风梅姿是如何折辱妳、凌虐妳、鞭打妳?只当妳是奴才而非妹妹!再加上妳大娘,母女两人想尽办法要妳吃苦受罪,甚至不许妳嫁人。柳儿啊柳儿,妳冷静想一想,以妳大娘及风梅姿的个性为人,妳相信她们会很高兴的见到妳获得幸福?而天之骄女的风梅姿反成了落难乌鸦,妳想她们会甘心吗?」
不可能的!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毁掉她。
雪柳抓住丈夫的手,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可是,这没道理啊!大姊的不幸并非我造成的,安君业的骗婚……大姊是受害人,大家都会同情她,不是吗?」
「或许有人会同情她,有人会取笑她,然而,不会有门当户对的男人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