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啊,原来这就是心碎的滋味啊……她终于明白,却太晚了。
未加考虑的,她决定隐藏自己的这一份感觉。毕竟,既然过去的她总是在隐藏自己的感觉,那么再多藏个几天、甚至藏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反正都已经太迟了呀……
「依农,妳又出神了。」予风轻声唤她。
他不喜欢看见她这种像要把自己和别人隔绝开来的表情,所以他总是试着打破她面前那道无形的墙,直到他们之间几乎不再有墙横亘了才放手,怎么现在又……
「妳没事吧?」在书店微黄的灯光下,他到现在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好苍白。而她的手……在抖!她是不是忘了吃饭?
「我……我没事。」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再挤出一抹笑,「这么关心我,小心你女朋友吃醋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我一样清楚,我们纯粹只是交情很好的朋友而已,你说是不是?」
叶予风立即想反驳,但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反驳她的话。
她这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但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同意?
「好啦,学长。」星儿在此时出声道:「我看我们就别打扰你的好朋友了,俊面又排了一堆人等着结帐呢。反正以后还多的是时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她说的对。」依农声音平平的说:「以后机会还很多,晚安了,两位。还有,恭喜你们找到对方。」想了想,她的视线转看向郭星儿,而后温声道:
「好好照顾他,他绝对值得。」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依农用这种叮咛的口吻说话。而且她说:他值得。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高兴听到她这么说,可是却又希望她把话收回去。但他想破头还是想不出任何道理来。
隐约地,他感觉得出今天的依农有些不一样,但他却猜不出她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懂得她,但此刻他却发现他还是一点儿也不懂。
「我会的。」他好像听见星儿这么说。
但这句话却没有依农那句带着诀别意味的叮嘱来得更震慑他的心。
隐约地,他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不该做错的事。
只是任凭他再怎么想破头、想爆脑袋,也没有想到,他会就此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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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为,她会永远在他身边停留。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不管沧海是否会变为桑田,他真的曾经这么以为。
在与郭星儿交往之前,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关于毕业以后的对话--
「依农,妳会不会担心……」
「担心什么?」
「我们要毕业了。很多学生时代的朋友,毕业以后都会失去联络。」
「我们不会。」
「妳保证?」
「嗯。我保证。」
他松了一口气,相信她会遵守她的诺言。
「我也挂上保证。」他承诺道。「如果以后因为种种因素,我们失去联络,我一定会让妳能够轻易地就找到我。」
「真的?怎么做?在高高的树上系满黄丝带?」当时她半开玩笑地问。
他偏着头想了想,而后笑道:「我会让妳抬起头看着星星,就会找到我。」
就像北极星一样啊?好天真的想法,但她真的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好,如果我迷了路,我就会抬起头看一看那颗叫做叶予风的星星。」
他的眼睛闪亮如星。「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们互在对方手上捺了个印。
然而得到承诺而满足的他,却忘了,她并没有给他留下指路的方向。
她没有说,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她的下落,他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她?
第九章
「哇!烧起来、烧起来了啦!」凌少奇惊慌地大叫出声,同时忙将正好提在手上的半瓶水往前泼出--
扑灭蔓延上依农长发的火星。
整个事件的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只几秒钟,却彻底地翻转了许许多多原来没在预期中的事。
这场小意外,从依农发了个呆开始。
当时少奇正提着水瓶准备去各桌帮客人加水。经过柜台时,正在煮咖啡的一个酒精不晓得因为什么缘故,竟然冒出了一片火花,就那么刚好地掠到了依农长发的尾端,并且一下子就往上窜烧,她直觉反应地就把手中的水泼了出去。
依农惊醒过来时,脸庞和衣服都湿了,一头美丽的长发也受了严重的伤。
店里霎时起了一场骚动,客人关切地围绕在依农身边。
「天啊,那么美的头发……」有多少客人是为了欣赏那头长发而成为「呢喃」常客的啊。
依农安慰着那些替她惋惜不已的客人与仍然在惊吓中的少奇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瞪着被烧到的一截长发半晌,她垂下眼,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从耳下一把将受火波及的发剪去。
「依农姐?!」少奇抱着她惊喊出来。
当沉重的头发一剪短,她立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好像,连一些过去的什么也一并剪去了。
原以为她并非刻意的要将头发留到这么长,直到现在,前尘往事随着遭焚的发丝,丝缠进了她的心,她这才明白,六年来她不曾剪过她的发是因为……他说过他极爱她的发。那是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提到有关「爱」的字眼。尽管对象是她的发,但她是不是自那时起就已经暗自下决心要为他留长发丝?
她不知道,也永远无法回过头去厘清,当年她对他那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
直到多年后的现在,她剪去了发,这才明白,当年那份感情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在她身上刻下太深的烙印。就像这头曾沉重到拉痛她头皮的长发般,鞭笞得她体无完肤。
她这辈子所得到的快乐是那么的少,而她自问:她真的要这样沉重的过完一生吗?突然间,她的心在摇着头说:不,她不愿意。
如果有什么怨恨或懊悔的心情的话,是不是也该就此放手了?
她愿意只记得当年他对她的好。
啊,她是真的想要放手。
与剪去头发同样突然地,她轻声笑了起来。笑中带着泪。
少奇看着她的笑,颇为不解。「依农姐……」
依农抚着剪短后的发梢,「为什么我会觉得……好轻松啊。」胸中经常郁着的什么,好像也随她这一声笑被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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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年她能够勇敢一点就好了。
就算会失去,至少曾努力过就不会后悔。但当时她心乱如麻,才因为刚刚领悟自己那汹涌而来的感情而吓了一大跳,同时也为了他的新恋情觉得受伤。
但除了一再地后悔之外,她其实没有真正为自己的感情争取过什么。与郭星儿的积极主动比较起来,她颜依农实在是一个懦弱到不行的胆小鬼。
当年她狼狈地逃走,有几分原因是为了怕看见自己嫉妒的丑恶。假如她真关心他的话,她至少应该要能够忍着心痛,笑着祝福他的。然而当时的她做不到……
那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假如当时她能有多一点的时间来抚乎受伤的感觉,或许她还能继续保有他的友谊,但……
当年,期末考刚结束,还没拿到毕业证书,她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照顾妈妈的安养院打来的。他们说,妈妈得了肺炎,陷入重度昏迷,被送进了加护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