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她要他把自己挂上心间;她要他在对那个女人笑的时候,想起她站在雨中很冷很冷:她要他在对别人说话的时候想起,她一个人孤伶伶在巷口等。
对!是故意的,她用另一种方式破坏他的约会。
电话挂起的第六秒,家里电话铃声响起,艾晴听不见,她正往巷口奔去,脸带微笑,等他回来。
MAY MAY MAY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她连百分之一都不准!他怎么可以说百分之三十,单单留下百分之七十给她?她要一百分、她要全部,她不分享人家用剩的一部份,虽然那个部份很大一份,她还是不要。
风大,吹过,吹歪了她的雨伞,淋湿她一头黑发。她在生气,计较他口中的百分之三十。
雨势逐渐变大,哗啦啦,一盆盆天水倾空而下,一下子,她的衣服湿透,小礼服贴在身上,冻得她发抖。
来来回回踏著地上水洼,愈踩愈用力,四十分钟了……他没回来,是女人太美丽,他舍不得就此分离?还是气氛太热络,他的百分之三十增加到百分之百,再不愿和她分开?
丢掉雨伞,她和他睹上气,任大雨打在自己身上。挂心挂心,她就是要他把自己挂在心上。
再经过二十分钟……她冻到不行,不轻易掉落的眼泪滑下脸庞,红红的眼眶分不清楚点点晶莹是眼泪还是雨水。
转身,艾晴僵硬身子,一步步往回走。
她冷、她气,气自己花掉全力,也挂不上他心间那把勾勾。
打开客厅门,把门上大大的精美海报扯下来,什么生日快乐,她一点都不快乐!
带著暴力倾向,她扯下墙上一个个气球,自发间拔下夹子,剌破、刺穿……
她走到餐桌旁,把得来不易的法国菜一盘盘扔进垃圾桶。
点上蜡烛,她疯狂地扯直喉咙大唱——「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
这种幼稚做法,让她稍稍平复坏脾气。
再绕回客厅,艾晴把花盆里的花统统拉出来。花办扯落,一办办细数,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不!这个方法太陈旧。
抱起一把花,她走到三步远距离外,向花盆里丢花,丢进去的叫做「他爱我」,丢下进去的叫做「他不爱我」。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终场计分,「他爱她」得两分,「他不爱她」得……得到一地残红……
怒气到这时发泄掉了,艾晴觉得自己好无聊,亲是她要他去相的,碰上一个漂亮女人也是情非得已,她干嘛把帐算到他身上?
蜡烛烧掉一大段,冰冰的手围著它,吸收为数稀少的温暖……
贯承气极败坏赶回来。
下雨天,一路上的车,一路塞,他想像著艾晴站在雨中瑟缩,想像著倾盆大雨浇灌她全身。
他慌慌张张道声抱歉,来不及向大家解释原因,直想赶紧回家,把冷冷的艾晴泡进温水里。
车开到巷口,他没看见艾晴,松口气,放下紧绷情绪,却换上怒气,她不应该跟他开这种玩笑,更不该不接电话,让他一路打,一路急躁。
贯承奔入大厅,首先踩到的是画著生日快乐的海报;接下来,满地艳丽映人眼帘,最後,他看到全身湿漉漉的艾晴在微弱烛火前取暖。
「艾晴……」
轻唤一声,哭红双眼的女人一看见他,跳起身,冲进他怀里。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要回来。」泪重新泛滥,在泪中她看清楚,他在她心中早就太重要。
「傻瓜,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要去哪里?」
怒气被她的泪水蒸发,她的长发贴在背後,形成柔柔软软的一道黑色瀑布。湿透的身子在他怀中颤抖,抱住她,他的心太疼。
「不要去相亲!我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我再也不要你去相什么鬼亲,把百分之三十的机率送给别人,你的百分之百全部都是我的:你要公开就公开吧!要曝光就曝光吧!你赢了,我输了,总之,我再不要你去相亲。」她连声说。
「好!我再也不去,我留在家里陪你,哪里都不去。」抱住她,他的心涨得满满,他心疼她的难过,却又满足於她的在乎。
「你是我的,全部全部都是我的,听见了没有?我说全部!」她的情绪尚未平复。
擦去她的泪,他问:「你等我很久?」
抱起她,他将她带往楼上,一上楼,他把暖气开到最大。他的温柔谋杀她所有的不平。
「对,从你一出门,我就在估计你回家的时间。」圈住他的脖子,艾晴觉得他的百分之百又回到她身上。
「老实说,你淋多久的雨?」想起这点,他的脸色转为不好。
「不是太久。对不起,我没看表。」。
「下次,以後,不管有多强大、不可抗拒的理由,你、都、不、准、淋、雨,懂不懂?」他正色。
「懂,我不会去淋雨,除非你去相亲。」果不期然,後面那句再度引他的怒气。
「就算我去相亲,你也不准淋雨!」
落入圈套,贯承置身陷阱。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要相亲?早就知道,男人说的话都不能相信,五分钟前才答应我再不去相亲,时隔不到零点一小时,你就反悔!你要反悔我也要反悔,我要坚持原议,不公开、不曝光,我们一切维持旧样!」艾晴连声闹他。
「你把话再说一次!」这回他是真的发火了。
「你生气?因为你反悔?你想和我吵架,因为你想去相亲,又我不准淋雨?」
她想偷笑,为了他的紧张和愤怒。
「你不要用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模糊焦点。听清楚,首先,我不会去相亲,你也不准淋雨。再者,我们的关系迟早要曝光,我会给你一点时间,准备接受我的家人和朋友。第三点,不管时间长或短,我们到最後都会走入婚姻,不管婚姻有多不自由,不管婚姻要牺牲多少东西,你都必须学习接受,」他态度强硬,他为她冰冷的身躯抱不平。
「天哪!听你这么说,我快要窒息了。」
「在婚礼上,我会准备好氧气桶,就算要晕倒,也请你等到填妥结婚证书再昏倒。」
她把他吓坏了,这次他不宽谅她、不让她模糊焦点,不允许她有机会高唱不婚女人的自由主义论。
「我怎觉得……我好像屈居弱势,是不是被男人追上手,女人就没有身价可言?」
嘟嘴,可爱的弧线勾引他的心动。
俯身,他浅尝她的滋味。
「再把问题问我一次。」他强势。
「什么问题?」她一头雾水。
「你在电话里面问我的问题一、二、三、四,这回用问答题方式问我,」他的唇在她唇边流连。
「哦!好。问题一,今天晚上的女主角长得很漂亮吗?」
「她长得非常漂亮,就像在电视里的偶像玉女一样漂亮,只可惜我的心被另一个女人占住,从此任何女人的美丽都和我毫无关系。」
「问题二。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其实她说话并不无趣,相反的她很努力表现热络,可是和她说话同时,我满脑子都是我们两人的对话,容不下她的声音。」
「问题三。她在你家人心目中的分数是几分?」
「就算她是全天下人心中的一百分,很抱歉,我连一分都不给她,因为我把我全部的分数全交给了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