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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我也希望是她,不过不是。」他记得斐知画连瞧也不瞧这张图像一眼。

  「那、那——是这个刘进士的妹妹?」月下没发觉自己问得多慌多急,脚下已经不自觉踩蹬着。「还、还是这个谁谁谁家的闺女?!难、难道这个画里在打秋千的小姑娘才是?!」恋童癖才会挑这个看来十岁不到的毛丫头吧?!

  月士贤衣袖被孙女儿揪扯得扭皱起来,他白眉蹙起,盯着月下慌张不已的小脸,看穿她眼里溢满的嗔怒,仿佛那十来卷求亲图的美人全和她有仇似的,巴不得一张张撕个粉碎,他眉间越收越紧——

  「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上知画了?!」他吼出他看到的事实。

  「呀?!」月下愣呆一下下,随即吼得比爷爷更大声。「什么什么?!我喜欢上斐知画?!别开玩笑了!我最最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否认得这么神速,有鬼!

  「那么你这个最最最讨厌斐知画的人,为什么会特别回来询问关于他的亲事?!」月士贤指着她的鼻子,丑话先说,「我可先告诉你,你别妄想和知画能有什么机会,你这么差劲、这么不端庄,我连跟知画开口求他娶你都拉不下老脸,你就识相些——」

  「他想娶我,我还看不上他哩!」月下气嘟嘟反驳。她又不是一篓橘子里待选的橘,让人要挑就挑、要选就选!

  「随你爱怎么想都好,你可以认清事实也行,你想自欺欺人也无妨,只要你能搞清楚你和知画不可能成为夫妻!」

  「我到底有多差?!差到让你视我为耻!」她握着拳咆哮。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爷爷呀?!哪有自家人这么不看好自家人的?!

  寻常人找到像斐知画这么好的男人,哪个不是硬要凑合自己女儿、妹妹或孙女的好事,谁会像他一样,打死也不肯让她和斐知画攀上关系?!

  「你身上流着的另外那半边血已经弄脏了我月家血缘,我不会让你再去弄脏知画他们斐家的血脉!」月士贤心直口快,话没经过脑子就出口。

  吼完,当场一片死寂。

  「弄脏?」月下发现自己浑身的愤怒被失望所取代,原来在自己亲爷爷眼中的她,就是被污秽的骨血。「你用这么狠的字眼讽刺我娘?」

  月士贤自知失言,他真正想说的是她娘那方完全没有绘画慧根的血脉已经让月家唯一的子孙变得庸俗,而非月下所听到的那样绝情,然而为了他可笑的长辈尊严,他无法在孙女儿面前认错或是收回离嘴的话。

  爷孙俩就这么沉默互瞪,平时两人总是吵得不可开交的辣爆性子,在此时的安静却显得更诡谲。

  捧着大叠书籍的斐知画正巧踩进爷孙两人的战局里,没弄懂他们眼也不眨地在爆什么火花呀?

  「师父?月下?你们在做什么?」

  他放下书,走向爷孙俩。

  「你们又吵架了?」他轻叹。

  还是没人理他。

  「月下?」看她瞪师父瞪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斐知画伸掌在她面前晃。「怎么气鼓鼓的?」

  他才正要拍拍月下的右颊,却突然被她狠狠箝握住手腕,身子让她扯着走,可以感觉到她力道之大。

  「你要拖知画上哪去?!」月士贤回过神,不明了愤怒中的孙女儿没朝他吼叫,拉走斐知画做什么——

  月下凶恶回头,像头被踩着尾巴的小老虎,张牙舞爪撂下狠话——

  「我要去『弄脏』你的宝贝徒弟!」

  第六章

  斐知画几乎是被摔上床榻的。

  背脊才刚抵上软衾,胸口更加诸一记重量,他虽没被摔得头晕眼花,但亦相去不远——他眯着眼,望见月下那头软质青丝在他面前像泼墨般披散,那道黑瀑的泉,流过他的肩颈心窝,完全覆住他。

  褙子及交襟被左右用力扯开,却碍于系绳的阻挡,只能勉强露出他半片胸膛,月下泄愤般地咬住他的锁骨,力道比轻啮还要重些,恶意要咬疼他。

  房门外有月士贤正紧张地拍着门板,叫她别胡来的吼叫声。

  斐知画总算有点弄懂自己现下的处境,以及事情为何发展至此的头绪了。

  原来他又成为月家爷孙俩争吵的牺牲品……

  好吧,他也是可以继续佯装受害,无力反抗,任月下在他身上极尽所能的迁怒欺负,毕竟这些事,他比她更乐在其中——瞧,她自己将软嫩似棉的唇瓣奖赏给他,他贪吮着到嘴的甜美,哄诱她将丁香小舌探进他嘴里,给予他更多更多的芳香滋味。

  他的手探进她的长发里,柔腻的触觉、芬芳的淡香,让他满足喟叹。

  「月下!你这个丫头不要做出败坏我月家门风的丢脸事!你听到没有!」砰砰砰——门板拍得震天价响,月士贤吼得怒火中烧,打断了床榻上的交缠。

  「滚远一点!」月下闷声吼回去,因为唇仍贴着斐知画的,所以声音全进了他嘴里。

  对,滚远一点,别来打扰。斐知画也想这么对师父说。明明房里的氛围很好,杂乱的敲门声就是破坏了气氛,真不识趣。

  「你这个不知羞不知检点的丫头,你、你分明是想气死我!」砰砰砰——

  「我就是不知羞不知检点,而且风骚又放荡!我就是血液里流着不干不净的肮脏!」月下就怕气不死月士贤一样,火上继续加油,为了加强她语气里的凶狠,她双手一使劲,撕裂斐知画的衣襟,「嘶」的这声,让门外的月士贤吓傻片刻。

  「月下!你住手!快住手!一、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做出这事——月下!」砰砰砰砰——天呀,别让他月士贤以后没脸去见月家列祖列宗,教出这种豪放的孙女,他拿什么面子去见儿子,怎么跟儿子说这种丑事呀……呀呀!又是一阵裂帛声传来……

  月下跪坐在斐知画旁侧,半个身子横越过他,两只拳里抡着几截破布料,她气红了眼,双颊鼓得圆润,黑眸里有着混乱的愤懑和难受,斐知画本以为她会再对他身上的衣物施暴,她却趴在他胸前闷闷哭了起来,边低嚷边握拳捶打他的心窝口。

  「反正我就是个杂种,就是弄脏你们月家好血脉的污秽……就是让你们引以为耻的累赘,就是你们不要的……就是……就是……」有好几个字都含糊掉了,但斐知画大略也明白那不是什么好听话。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像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般有耐心,不怕被她的爪子给抓伤。她的脸颊紧贴着他乎稳的心跳,但是不允许他碰触她,好几次她都拨开他的手,然而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总是在被她拒绝之后锲而不舍地重新抚慰着她,渐渐的,她勉强纵容他,让他的温柔细心填充她现在心里正剥落的缺口。

  心里有些孤单,她习惯用无所谓来包裹自己、保护自己,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受到伤害。她总是坚强、总是乐观,好似对任何打击都无动于衷,但那只是表面,她受了伤也会疼,受了苦也会哭,也会想要人宠着爱着……

  但怪异的,他的心跳声陪着她,那些以往和爷爷争吵斗嘴时便会满满涌现的落寞和孤寂竟然变得好薄弱,她还是在哭着,可是却慢慢地、慢慢地记不清楚哭泣的理由。

  斐知画撑起她的下巴,轻轻吻掉她眼眶不住滴落的湿意,她闭起眼,颤动的长睫上感受到温热鼻息,衔着湿咸眼泪的唇下挪到她的嘴边,密密封缄,让她尝到泪里的苦涩,但那仅仅一瞬间的短暂,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里分化开来,变得淡淡的、浅浅的,几乎就要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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