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烧完这些纸钱,我们是不是就要去踏月了?”
“烧完纸钱我们回院里收拾祭品素果,就能去踏月到处走走。”
她的两颊因仿佛要冲出塔炉、放肆狂欢的火焰烤得红通通。“听阿玛说其他府的女眷们也会来拜佛,我们可以去找她们吗?”
“你高兴就好……”
富察氏疼怜地将她拥入怀中。
“你虽然不是小娘的亲生女儿,但小娘一直将你视如己出,日也盼、夜也盼,盼着有一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喜袍上花轿寻自己的幸福。”
小娘……
“这你拿着。”
小娘最钟爱的金镯子送进她手中,顺着小娘包上来的双手,带着余温紧紧的被她握在掌心……
“阿扎兰,我的好孩子,去吧,离开这座宅子,离开这座是非之城,离开这里的所有是是非非。我会替你守密,没有任何人能够从我口中挖掘只字片语。唯一请你原谅小娘的,是小娘
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不能亲自为你盖上喜帕送你出阁,嫁妆……嫁妆,小娘提前给你了!”
悲切的泪滚下脸庞,她忍不住将自己拥得更紧一些。
“走吧,阿扎兰,让小娘目送你走,直到离开宅子为止……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回来,这一切都将从你生命中消逝……”
“拿着,你的宝贝!”
他一手撑在门框的木柱上,虎背雄腰的身躯堵在门槛前,遮住了外头的光线,她屏气凝神,身子就笼罩在他脸庞下。
她一回神,不禁微微一愕,是她的金镯子!她的金镯子在那一刹那间,由他指间掉入她的掌心,敲开一圈细腻的冰凉感。
“收好它,别再弄丢了。”
他眼对眼凝望着她,双唇抿现像春阳般薰柔耀眼的动人笑容。
“难道……你一整晚都在找它?”
他依旧笑容和煦,蕴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柔情。“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一半时间在找金镯子,那另一半时间在?”
“求生……”他庞大的身躯突然柔软无力地往前倒。
“咦,怎么回事?玉旸?玉旸?”
玉旸……
在房内暖和光线中她注视着玉旸的脸庞,抬起自己纤细的右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才怯怯地搭在他的臂膊上。
“还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她用一抹发自内心的真情,敞开心胸让掌心更加贴近那只拥有雷霆万钧之势却出奇温柔的手一些,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埋头入睡。
在她周身,有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围绕着她。
玉旸睁开双眼,不着痕迹地半侧起上身,捕捉她柔弱堪怜的小脸蛋,忽而有股莫名的冲动,啥也不想做,就和她在这里耗尽所有时间……
她看来一点也不想放他走。
他笑笑地支颐,凝视她柔嫩的脸庞。
*** *** ***
“那种行业?”杜大夫挽袖对弈的手臂在空中停止,斜过头去注视玉旸面色凝重的俊脸。“除了筹在你这里吃花的费用,赎回阿扎兰的金镯子外,还必须张罗回京的旅费及买马的钱,不找个行业挣钱,一辈子也回不了京。”
玉旸双手环胸,叉着左腿,好整以暇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围绕两人身后的,则是一个个交头接耳、忙着研究棋局的药堂学徒们。
“这倒也是。尔诺伦多距离京城还有一大段路,这一路吃喝的费用无疑是一笔大数目,是该想想办法喽。”好,这棋子就下这里,堵死你!“师父这一步下得可真绝啊!”
“就是啊,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杜大夫胸有成竹地嘿嘿笑,啜了口茶,捻捻白须。“该你了,壮士。”
玉旸拾了颗棋子,不急着破局,反而意兴阑珊夹在指间把玩。“究竟有什么行业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钱自然而然便源源不绝滚进口袋?”
他挑着眉毛,困扰不已。
“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你说的不正是那些在百花楼里送往迎来姑娘们的写照?杜大夫戏谑地接了句,敲敲棋盘示意他动作快点。
“姑娘?”玉旸脸色骤变,倏地站起身来,动作之突然,差点把一桌子棋局全移了位。杜大夫及学徒们见状纷纷吓得往后闪,以为他恼羞成怒就要掀桌翻脸了。“你别激动!别激动!”杜大夫连忙作揖安抚。“我随口说说的而已,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不可能去陪酒卖笑,都是我这张嘴该死,一得意起来就忘形,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赔不是。”
“是啊,是啊,我师父就是这张嘴贱了点,壮士,您大人有大量啊!”
他们全都见识过他练家子体格,真惹火了他,怕是吃不完兜着走。
玉旸充耳不闻,反倒下意识摸着下巴,好生思索地道:“你说得有理,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是只有妓女一途。”
“咦?咦!”他们大吃了一惊,听错了不成,他还真当真哩!一群未来的再世华佗顿时全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玉旸的自言自语上。“可惜我是男人,要学窑子里的姑娘太困难。”玉旸蹙紧双眉,闭目深思。“除非换个方式赚,我看就做‘面首’吧!”
“面首?!”众人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这男人疯了吗?“既然不能‘躺着赚’,只好‘趴着赚’!”
“这……”华伦们个个面红耳赤。讲……讲这是什么话啊!“就是这么决定。大夫,嫂子在哪里?”来好些天了,一直没机会碰上面。所有人顿时脸上血色尽失。
杜大夫呆了半晌,接着一把火直冲脑门,泛黄的老脸霎时胀成猪肝色。“你问我老婆在哪里,你想干么?!”
“啊?你问我这个呀,我想远水救不了近火,与其漫无目的到处找金主,不如就近锁定目标——当你老婆的面首。”他答得理所当然。”
“不……不堪入耳!”
“耶!师父,别冲动,别冲动!”学徒们惊叫一声,赶忙七手八脚钳住杜大夫就要冲上去揍人的架子。
“我也很为难——”玉旸一副哪有办法的模样。“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女人一旦和我亲热过后,就会食髓知味,缠着我不放。毕竟是嫂子,短时间内大家仍同住一个屋檐下,真要变成那样,不是很难看吗?”
“师父!”
这下子不单是拳头相向,杜大夫已经气到脸红脖子粗,抓起硬帮帮的棋盘就要往他头上砸过去。
“冷静点,师母年纪一大把,老到可以当他娘了,他怎么可以做她的面首嘛,玉旸壮士一定是开玩笑的!”
“老到可以当我娘?当真?”
玉旸赫然认清事实的质问,吓了这群忙着打圆场人一跳。“是……是啊。”“既然如此,那令嫒人呢?”
“气死我了,老的不要,还想要小的!”
“啊——师父!”
随着大伙儿十万火急的惊呼及杜大夫的“河东狮吼”,是木雕棋盘杀气十足地由上而下击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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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吗?”
“痛。”玉旸垂着脑袋,低头坐在房里圆凳子上,淡淡地回话。
“谁教你说出那种话,哪怕你没有恶意,但妻女被人挂在嘴边调侃,谁听了都会发火。”阿扎兰就站在他跟前,以冰凉巾帕敷在他后脑上,细心照料那肿大的包。
“举一反三,他提妓女,我当然想到面首。”
“面首就是男妾,一般百姓哪可能蓄男妾,况且面首似乎只存在于古代,大清开国以来,从没听说哪位公主、格格曾经置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