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手头已经有很多案子。不过,我倒可以腾出几分钟时间。”
罗伊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说:“麦格雷戈先生,要是我有什么法律问题,我在波士顿决不会找你这位律师。你就希望看到我被关上十年二十年,最好是单独关着。”
“没有的事儿。我更想让你去一个最保险的地方做苦工。”不过,由于凯恩是喜欢了解事态发展的男人,他还是把门打开了。
他带路走进摆满古色古香、擦得锃亮的家具的接待室。“把这个作为圣诞节礼物存放起来,莫莉。”他对女接待员说。
“哦,麦格雷戈先生,这是一副项链,对吗?我可不可以看一眼?”
“只是不能让我的妻子看见。请你按一下蜂鸣器,看她有没有时间接待一下罗伊斯先生。”
“马上。”但是,莫莉已经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千.打开了盖子。“哦。”她一手紧紧按着身上浆洗得很笔挺的外套说,“哦,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项链。她肯定会喜欢的。”
凯恩的注意力转移了方向;他半个屁股坐到办公桌上,自己也看了一眼,问:“你是那么认为的?”
“哪个女人在圣诞树下发现这种礼物之后都会知道,她是受宠的。你看这些宝石在阳光里闪闪发亮的样子。”
罗伊斯望着那位高贵的前美国司法部长在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一块宝石,就像一名头脑简单的孩子在笑眯眯地望着一罐萤火虫那样,心里真是弄不明白。他觉得,这是因为他完全痴迷于一个他已经娶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女人。
那是怎么做到的呢?罗伊斯心里在想。怎么保持那么长的时间?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而又仍然相爱呢?
“你不发表一点评论,卡梅伦?”
罗伊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朝项链看了一眼,只见色彩缤纷的珍奇宝石在粗大的金链子的衬托下闪闪发光。他觉得,戴安娜·麦格雷戈戴这副项链完全合适。毫无疑问,她的女儿戴上也会完全合适的。
他挪动一下身子,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给人很深的印象。”他说,“我对装饰品不大在行。”
“可是,女人在行。”凯恩朝莫莉眨眨眼睛,“对吗?”
“没错儿,我敢肯定。”她把包放进最底下的抽屉,转动一把小小的钥匙,“我现在来按蜂鸣器叫麦格雷戈夫人。卡梅伦先生,请坐。”
“他可以跟我一块儿进去。戴安娜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莫莉。”凯恩朝罗伊斯转过身来,脸上堆起狞笑,“你看这样好吗?”
“当然。”他两手往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一插,故意露出傲慢的样子。他跟着凯恩走上笔直而又没有铺地毯的、带有擦得锃亮的铜扶手的楼梯。
他心里只是在想,这地方闻—亡去有一股华贵的味道。扑鼻的异香,厚厚的地毯,皮革的家具,到处在闪闪发光。他们顺着走廊走去,两侧的护墙板肯定是红木做的。不仅女如此,它给人一种温馨家庭的,而不是办公场所的感觉。他有这样的印象,这都是些谁都办得到的事,他只是不想找这个麻烦而已。
凯恩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的领地。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想要定下基调,“请坐,卡梅伦。想喝点什么吗?咖啡?”
罗伊斯挑了一张深海军蓝的翼背皮椅说:“我已经好久不当警察了,但是我还记得怎样准备盘问。我在这方面很可能跟你—样在行。”
“我干的时间比你长。我们就单刀直入,谈谈核心问题,好吗?你对我的女儿怀有什么企图?”
“没有任何企图。没有企图,没有计划,没有阴谋。”
“差不多三个月来,你一直在见她。”
“没错儿。我可以认为,她跟好多别的男人也约会过。”
但是,这是凯恩惟一为之担心的男人。他说:“她的社交牛活并不是从你开始的。劳拉是个漂亮、直爽的年轻女子.一个有钱的年轻女子。”他补充说,将目光保持在罗伊斯的目光的同一水平线上。激烈的言辞,明快的侮辱,给了他极大的快感。
“你不愿意我们朝那个方向发展。”
“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认为我会在乎她的钱吗?”罗伊斯突然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来,“你认为一个男人跟她一起待上五分钟以后除了她还可能想到别的吗?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可是你应当多为她想一想。”
“我想过。”凯恩现在松弛下来,往椅子里一靠,“现在我知道,你也想过。”
“你这狗娘养的。”
“正如你说的,我们之间怎么看,其实并不要紧。我爱我的女儿。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也相信她的判断力,发现她看人始终看得很准。她从你身上看到一点东西,我也想加以接受。可是,你伤害了她……”他眼睛闪闪发亮,又俯过身来,“害得她一度不高兴。我要像天怒一样对你实行报复。”
电话铃响了。他接了电话,眼睛仍然盯着罗伊斯的眼睛。“好吧,莫莉。谢谢。”他挂上电话,侧过脑袋,“我的妻子现在可以见你。她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对面。”
罗伊斯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明白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是刻毒的,肮脏的,因此转身走了出去。
“他克制着。”凯恩喃喃自语地说,第一次对那个人产生一点同情,“值得称赞。”
“罗伊斯。”戴安娜亲自开了门,她的笑容跟她丈夫冷若冰霜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很高兴见到你。请进,坐下。想喝点咖啡吗?”她问。
“不,什么也不想喝。”他咬紧牙齿,“什么也不想喝。”
戴安娜心里转念,他憋着一肚子气。她朝走廊对面的办公室飞快瞥了一眼,想叹一声气但又没有叹出来,“那么,好吧,我能帮你什么忙?”
“没忙可帮。我不想要你们家的任何人帮任何忙,从来不想。我掌握一点儿关于霍洛韦案子的情况,你可能用得着。”
“哦?请坐。”
“不想坐。”罗伊斯断然说:“我只想把话说完,然后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他停下来,迫使自己长长地吸了口气,镇静一下自己,“对不起。”
“没关系。我想,劳拉的爸爸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我们眼下还是不谈劳拉的爸爸。也不谈劳拉,不谈任何姓麦格雷戈的人。”
“那么,我们干吗不谈谈阿曼达·霍洛韦?”
“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我只是有点认识她的丈夫,我们两人在同一单位工作过。在一个警察分管区。”他解释说。
“你有没有直接跟他在一起过?”
“只有一回。我们一起接过一个电话。我讨厌这件事。”说着,他终于坐了下来,“瞧。警察要互相支持;当你走过那扇门的时候,你得知道跟你一起进门的那个人没有离开你。一刻没有离开。
“我们接过一个电话,是最严重的家庭纠纷。那个家伙一直在打他的老婆,孩子们在大哭大叫。我止住了那个男人.霍洛韦拖住了那个女人,她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她已经扑上前去,我的意思是,她在追打她的丈夫,她不愿再忍受下去。我记得霍洛韦拖住她的时候她在尖声喊叫。
“他打伤了她。”罗伊斯接着说,“我将那个男人按倒在地。戴上手铐。我听见那个女人在大哭。我看到霍洛韦把她的胳膊猛地拉到后面。他没有折断她的骨头,真是奇迹。他把她推到墙上。我让他松手,可是他说什么‘这婊子活该’。还说她的丈夫有权教训教训她。他打了她一巴掌,反过手来又是一巴掌。我不得不丢下她的丈夫,把霍洛韦从那女人身边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