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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我只是在想……妳是牠的主人,应该为牠取个名字。」他扯扯僵硬的唇线哂笑。

  「虽然,我是牠的主人,不过,牠是你买来送我的。依我看……不如,你我各取一个字,凑成牠的名字。」

  「好!妳先说。」他曲意附和。

  「呃……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十分冷清,我希望牠活泼调皮一点,为家里增添一些热闹与朝气,所以,我决定取『皮』字。」她溜转一对生动的眼珠子想了约莫三十秒。

  「妳取「皮』字?那……我取个『蛋』字。」他不假思索。

  「两个字合起来不就是皮蛋?」

  「皮蛋?呃……意味牠是一只顽皮的小捣蛋,妳不觉得皮蛋这个名字很Q?」

  「Q是Q啦!可是,会有人把狗取名叫皮蛋吗?」她一脸狐疑。

  「汪!汪!」

  「嘿!牠汪汪同意了。而且,似乎还挺满意这个名字,是不是啊?皮蛋!」他揪揪牠头顶的那根五彩冲天炮。

  「汪!汪!」

  牠滚动两颗骨碌碌的狗眼珠,很不安份地一下子窝进她的怀里磨磨蹭蹭,一下子又爬到他的肩膀扭来扭去,瞎搅和的模样不是皮蛋是什么?

  「好吧!就叫牠皮蛋吧。」她心中蘸饱幸福,俏丽的脸庞笑靥飞灿如花,双手抱着皮蛋,偎向他有力的臂弯。

  第九章

  招弟阿嬷为金孙筹办的喜筵,并不是设在什么四星级或者五星级的豪华饭店里,而是,大剌剌封闭整条巷子搭起红、白、蓝三色条纹帐棚,在马路上热热闹闹办桌。

  帐棚内两排兜着大红布的喜桌整齐排开,远远望过去就像两条披着红彩的长龙一路延伸两、三百公尺,仔细算了算,总共席开六十六桌。由此可见,招弟阿嬷在左邻右舍的心目中,人缘一级棒。

  六点二十分,韩烈与田媛已经双双入席坐在前半段的位子。田媛抬头注视挂在舞台正中央的宽幅金红色喜幛,上面用千元大钞贴出偌大的「囍」字,舞台两旁摆放几帧新郎新娘的甜蜜婚纱照,把简单的宴客场地烘托得喜气洋洋。

  「田老师!韩烈同学!欢迎你们。」刚刚到后面跟总铺师说话的招弟阿嬷,一回到喜筵现场就看见他们俩,立刻嘴笑眼笑的过来打招呼。

  「恭喜!恭喜!招弟阿嬷,您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田媛笑瞇瞇赞美着。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今晚,招弟阿嬷吹了一个蓬蓬的鸡窝头,耳鬓插着一朵喜洋洋的红珠花,身上穿著一袭斜襟、盘扣、开叉的改良式及膝暗红色丝绒旗袍,搭配双串珍珠项链,围一条白色兔毛披肩,雍容似贵妇人。

  「嘻!我也觉得自己满气派满好看的。」招弟阿嬷开心地捂着嘴笑皱眼角的鱼尾纹,拉扯了下兔毛披肩,问道:「咦?英雄老师怎没来?」招弟阿嬷为了避免别人误会她趁机打秋风,整个串珠班只发给英雄、田媛、韩烈三人喜帖。

  「英雄临时有事必须赶去台中一趟,明天下午才回来。他上车前一直吩咐我要跟阿嬷说声对不起!同时,祝福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田媛把英雄托她转达的话一字不漏说给招弟阿嬷听。

  心眼不转弯的田媛哪里知道英雄说临时有事必须赶去台中一趟,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是英雄害怕亲眼目睹自己暗恋多年的田媛,万一在喜宴进行时,不经意当着他的面跟韩烈表现出浓情正蜜的模样,他怕自己会在又羡又妒的情绪冲击下,不小心泄漏这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暗恋秘密。所以,他决定委托田媛代为送上红包,礼到人不到。

  「怎会这么凑巧啊?」招弟阿嬷心不在焉的应了句,扭头伸长脖子张望了下犹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筵席,有点心焦的喃喃自语:

  「奇怪!都已经六点半了,还等呒人来……」

  其实,吃过办桌的民众都知道,就算喜帖清清楚楚印着六点准时入席,铁定等到七点才开桌上菜,参加喜筵的民众不耐枯等,自然姗姗来迟。

  「呃……你们也不要光坐着干等,来!来!来!先嗑点瓜子吃个糖。田老师,这种里面包酒的巧克力,口味不错喔。」招弟阿嬷热忱地抓一把瓜子送进韩烈面前的小碟子,又从糖果盘里挑出两、三颗巧克力塞到田媛手里。

  「阿嬷,您就别客气啦……想吃什么,我们自个儿来就行了。」

  「哎哟哟……我的亲家翁亲家母全家都来了。」招弟阿嬷瞥见入口处来了一大票人。

  「阿嬷,您就快过去接待他们……」田媛催促着。

  「那……我就不招呼你们了,待会儿开始上菜,记得要多吃一点。」招弟阿嬷再三叮咛后才走开。

  「阿烈……」

  「什么?」

  「我觉得你今晚有点怪怪的耶。」田媛半掀水眸忧色瞅他。

  「我怪怪的?」他点着自己的一管俊鼻。

  「是啊!可是……可是,我又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个怪法。」

  「呃……我的心里虽然很火那些不准时出席的宾客,但,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乖乖等着开桌上菜……」他清了清喉咙为自己辩护。

  「等等……等等……你说你安安静静?对喔!今晚,你就是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很不寻常,安静得透出古怪。」原来问题出在他太安静,一点也不像他。

  田媛跟韩烈从相识到相爱已经半年多,他有事没事就爱寻她开心,今晚,他却反常地板起脸孔不苟言笑,令她感到很陌生。

  「妳的意思是……我应该像只饶舌的九官鸟在妳耳边说个不停才不怪才叫正常?」他很努力才勉强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打从坐在喜筵上,他就感觉舞台中央那个大大的囍字在灯光采照下显得很刺眼,像把无情刀,一刀划破他心口那道又深又长的结痂伤痕,逼使他不由自主勾想起王若熏与田震私奔的痛苦记忆。

  一样的婚礼,为什么有人欢天喜地娶回美娇娘,而他的新娘却跟别的男人跑了?弄得他灰头上脸不得不黯然取消喜筵。

  虽然,事过境迁一年多,害怕触景伤情的他至今还不曾参加过任何一场喜筵,所有的喜帖,他一概派人送上大红包尽尽礼数而已。

  今晚,他以为自己已经调适好心态,可以洒脱地挥别笼罩心头的阴霾,只可惜,他错了!错在他太高估自己。

  因为,灰飞烟灭的王若熏跟田震仍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再一次联手撕裂他的心。虽然,他冷着脸孔不言不语像尊石雕端坐着,其实,他的内心彷佛一座蛰伏已久的火山口,滚滚岩浆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阿烈,是不是黄金图腾带给你莫大压力?」她以为他是为了事业愁眉不展。

  「要尝试新的挑战,就得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压力锅,才能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据我所知,有一半的同业在为我加油打气;相对的,也有一半的同业等着看我的笑话。」听她往错误的方向去想,他不但不纠正还顺着她的话锋说下去。

  「都怪我太多嘴,随口一句不经大脑的提议,搅得你人仰马翻。」她很内疚的垂下眼睑。

  「傻媛媛!我感激妳的绝妙点子都来不及,妳怎么反而怪罪起自己来了呢?」他抓住她交叠在桌下的小手,说:「商场如战场,要出奇制胜就得下断求新求变求突破,才能领先群雄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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