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卖珠宝头饰的年轻人凑过头来附和,「我看这季家千金再逃下去,不仅季家老爷面子扫光光,她啊,也甭嫁了。」
吃吃笑声频频出,来自四面八方看热闹的人。
混在人群中,有一小厮,由於人长得矮小,只能不断的引颈瞧望著,很是努力的跳啊跳,微眯的眼锁定远处奔来的季千金。
当那抹红艳自眼前飞过,他也转身往後走,弯过了曲桥往东跑去,快得彷佛用飞的。
不多久,他停在一红顶华盖的车辇旁。
「主子爷,是季家千金,她……她又逃婚了。」喘啊喘,为了不让主子失望,他两腿儿都快跑断了。
车辇里没半点回应。
「主子爷?」怎么回事?该不会主子爷等得睡著了?
「唉……」浓浓的叹息由内出,轻而柔,如以往。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这叹息听了数月,依然搞不清主子是为何而叹气,叹得这般无奈,细听下,甚至有丝丝的怨怼。
「留下吴宗,剩下的,回府。」柔柔的命令,却是饱含威严。
众人立即将那满腹的疑问吞入,由著侍卫指挥,离开。
眨眼间,只遗车辇与辇夫,加上里面坐著的端王爷。
「爷,还是要跟上吗?」
「不,绕小路,咱们到哪儿等她。」
吴宗微微愕,随即展颜笑。「爷终於放开心怀了。」
多久了,爷封闭自己好久好久了,待在王爷身边多年,爷儿与季家千金的事虽不致完全,他倒也意会了不少。
若不是发生了那事,爷儿岂会认了命,做个不守承诺的负心郎……想在那娃儿心里,铁是这么想的。
那娃儿……真是把爷儿的每句话牢牢地记在心坎里了。
只是……哎!老天不公啊!
叹著气,驾驭马儿的手也更俐落,想让自己的主子快快见著心上人。
加快速度,辘辘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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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爹爹、讨人厌的爹爹!
都说了不嫁,偏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替自己寻亲事,连过问一声也没,就答允。
更气人的是那个给她承诺,却连个影儿也没现的混蛋王爷,不是说及笄就迎娶自己入府,可数年过去了,却不见他有任何行动,过分的是,他竟当她陌路人,列为拒绝往来户,不见。
哼!不娶就不娶,她季银珠又不定非得嫁他不可……不,是非嫁人不可!
讨厌死他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没个好东西,所以她季银珠宁愿孤寡终生,不嫁。
抛去身上的喜服、凤冠,用力的跺跺跺,可越跺她的心儿就益加烦得紧,乾脆拾起已见脏污的衣饰,往湖心一丢……
「多可惜!」
柔柔的叹息自身後来,那熟悉的温润嗓音让季银珠猛然转头。
「是你吗?」
因为背光、因为距离,让她看不清楚他。
走近些许,她的心房也跳得飞快。
是他吗?是他吗?有可能是他吗?
随著心脏的鼓动她一步步走向他,而他也没动,更没转身离开,直挺挺的立在那儿,等著她靠近。
「你……不是……」摇摇头,浓浓的失望抹上眉眼。
半张生硬没笑容的颜面,自额延伸至鼻翼,看起来是那样的没人气,她知道,那是副假面壳,视线往下兜去,她不觉愕然。
「怎么了?不是你想见的人所以失望了?」语气里有著淡淡的嘲意。
不舒服。这人说话语气怎如此的含嘲带讽,她既不识得他更谈不上得罪,仅是初次相逢她便心无好感了。
本来内心还为他的残疾而同情呢。
转过身欲走,他不带感情的话语又传来。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执著太过未免添恼。」
猛转身,她瞪住他。「我得罪过你吗?」
「不曾。」他摇头,唇畔的笑依旧很刺眼。
「那你干嘛杵在这儿碍我的耳?」净说些惹人怒的话。
「忠言逆耳。倘若你听得进,就不会为了区区可笑的执著而败坏名声。」勾唇撇淡笑,就连眼神也不真切。
「你!你到底是谁?」竟说她的执著可笑!
他哪里懂?又为何在字字句句间,彷佛对她的心念了若指掌?
「我是谁?」他轻笑。「那,重要吗?」
缓缓走向她,站定,而後凝视她的眼,缓道:「对你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罢了,可我对你却不陌生。一个对缥缈不实际情感执著的娃儿啊!」
芙颜染潮红,是怒。
愤然转身离开,手臂却遭他握,牢牢地。
「听我一句劝,娃儿,放弃不属於你的感情吧,执著太过不但惹人困扰,甚或替自己惹来不必要的恶名。」
「你凭什么?我为何要听你劝?」甩动臂膀,然他的握太牢固,如何也抛不开,一如他旋绕耳际的话语,太刺耳。
微倾身,黑幽的眸子瞅得她心惊。
这双眼,怎地如此的熟悉,熟得她心微痛。
是巧合吧?抑或是……
「你是朱炯的谁?」忍不住脱口而出。
突地,一声朗笑扬起,他放开她的手。「聪明的娃儿。既猜出我与朱炯有关系,那么我也毋需拐弯抹角了。我就白著说吧,忘了朱炯,择一个良人好好过完下辈子,他对你已经毫无感情了。这些,是他要我传递的意思,言传到,我也毋需逗留在此,告辞了。」
侧过身,他掠她而去。
「为什么?」
一抹白影晃过来,挡住他去路。
季银珠很是激动的拽住他胸前的衣领,怒问:「这些话为什么他不亲自对我说?三年了,我等了他三年,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不免过晚?」
「他以为你会懂。」黑幽的瞳里闪冷意。
季银珠视而不见,乾笑。「拒而不见,让我屡吃闭门羹,你说的是这些吗?」
漠视她眼眶兜转的泪水,他硬声道:「没错。」
「他在哪里?」质问,唇办微颤抖。「我要亲自问他,为何如此轻易忘记彼此之间的承诺?说要我等的是他,说要娶我的是他,说永远只让我占据心口的也是他,现在用一句毫无感情就想抹杀掉过往的一切,甭想!」
早该知道银铃儿的执著是难已动摇,不是吗?
见她、劝她,倒成了自己想她的藉口了。一抹自嘲的微笑自唇角闪过,仅一刹,那自嘲逝去,换上了无情。
「莫要自取其辱。」
「我要见他。」
眼一眯,他伸手甩开了衣领上的嫩手。「执迷不悟。」
语罢,他推开她离去。
「即使他躲我,我也非见他不可,没有人阻止得了我。」
身後传来她坚定执拗的声音,不容他逃避。脚步微微顿,拄著拐杖的掌心微微抖,悠悠叹了口自己方能听闻的气息,他迈步离去。
拐过了林间,走向自己的车辇,瞧见吴宗略显潮红的脸孔。
「我做错了吗?」没有嘲意,更无冷锐,仅有淡淡的无奈,以及惯有的柔润音嗓。
「我知道,主子爷是为她好,可主子爷心里也不好过。」
摇摇头,朱炯未语,在吴宗的搀扶下步进车辇里。
「走吧。」
辘辘声再起,辗过一地的枯黄,夹著呼啸的风似泣似诉,久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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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梅苑
「老是这么不懂事,你爹爹的老脸都快被你这娃儿丢光了。」
逗著桌上的白文鸟,梅妃的绝艳妹容有著无奈的笑意。
「是爹爹他老胡涂,死脑筋,都说好了只嫁朱炯嘛,怎知爹爹装傻,硬是要把我嫁给那些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袴公子哥,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皱著眉心,季银珠鼓起了百般委屈的芙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