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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好冷……春天真的到了吗?怎么还这么冷?黑崎兰直觉地更缩进温暖且令人安心的「窝」。

  「从小到大,我们进一样的小学、中学、高校,甚至大学,只是我比较笨,考不上东大,随便念了所学校修美术,毕业后开始画插画直到现在。我没想过未来,反正我爸会养我,只要不惹事、不败坏黑崎家门风,就算当一辈子的米虫也可以。」奇怪?为什么今天晚上她这么多话?「无情,都我一个人在说话很闷哩,你也应个几句行不行?」

  「妳要我应什么?」他不多话,天使向来只有倾听的本事。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听她说话的同时,左胸会微微揪痛。

  已经醉了的黑崎兰倒也没真的介意都是自己在说话,继续道:「我很早就知道,即使我不努力工作也能吃好住好,黑崎家的事业向来不让女人过问,而我没本事、也不想过问,只要当个伸手牌过千金小姐的日子就行了。每一次只要介绍自己的名字,对方的眼神就写着『妳这个千金大小姐懂什么』,我看都看腻了,出生在黑崎家也不是我愿意的……好冷,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变出个暖气机什么的?」

  「天堂没有暖气机。」无情能做的只是再替她添杯酒。「喝。」

  她听话地喝尽,打了个酒嗝,「生个火也不行吗?我从来没参加过学校的营火晚会,没有人邀我,大家都怕自己被笑是趋炎附势,而那些不怕流言来接近我的人,还真的都是那样。我真不明白啊,有钱的是黑崎家又不是我,找我也没用啊。」

  长指弹出轻响,独立的庭院平空多出一小堆柴火,啪啪啪地燃烧着。

  无情怀中半醉的人儿呵呵笑着,注意力被火光转移。「好小的营火,但很漂亮又暖和……让人想烤蕃薯……」

  这女人要求愈来愈多!「贪心。」

  话虽如此,无情仍然做出弹指的动作,燃烧中的焰火像被投入什么物体,在瞬间炸出零星火花,持续融化冷冽的寒意。

  他不懂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反正不过是弹指就能办到的事,就依了她吧。

  可是,左胸的疼痛仍不得解,让他从她开始说话到现在,眉心的结都没松开过。

  一只沾染酒香的冰冷纤指突然抚上他眉心。「妳做什么?」

  「没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做出这举动。

  她时常有出人意表之举,习惯之后,他也少了探询的念头,不再追问下去。

  然而,他原本执杯的手,却改而握住她藏在两人之间取暖的小手。

  「你的手好暖和,真好,皮厚不怕冷。」贪汲送上门的暖和,她将几乎大上自己一倍的掌揣在怀里紧紧握住。「我有没有告诉你,记忆中我爸没有这样抱过我?」

  浓眉重锁一层。「我不是你爸。」无情突然有股想摇醒她的念头。

  「我不知道他手的温度是不是跟你一样暖和。」暖得让人醺醺然,想紧抱不放,挨着这只手入睡。「我大妈也没这样抱过我……我们几个孩子,她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很公平的,没有抱过任何一个……」

  无情只是倾听,如同每个天使都会做的一样。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大妈不会对哪个孩子特别好或特别坏,因为她都不爱,都不爱……」

  左胸从揪痛转为刺疼,像一根根针轻扎,十分扰人。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所以这疼绝非因寂寞而起。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让左胸刺痛麻痒得比起寂寞侵噬的痛楚更令他难以忍受?

  为这问题苦恼的无情,无意识地因为怀中人的挪动而收紧手臂。

  「妳醉了。」

  「嗯……」她老实承认,「因为你在身边才敢醉……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有你在……」

  奇迹也似,无情左胸的刺疼因她这番模糊不清的话而消失无踪。

  「黑崎兰?」他唤。

  她未响应,显然睡沉了,凌乱的发丝俏皮地散覆在嫩白的脸颊。

  轻轻拂开,又有另一撮黑发垂落,一如主人表面漫不经心、实则顽劣的性格,彷佛有自己的意志,执意跟他作对,硬是不肯乖乖留在耳后。

  放弃和头发的对峙,无情转而抚摸她冰凉的脸颊,触感比不上无欲、无求的柔软滑嫩,但,却没有理由地让他收不了手。

  墨黑的眸定定锁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持续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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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是哪里怪。

  但从滑雪场回来之后,无情的态度让黑崎兰觉得事有蹊跷。

  更仔细地回想,应该是从她酒醉之后的隔天,他对她的态度与先前就有些微的不同,只是……原谅她,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具体形容。

  隔天早上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房里,想也知道是谁抱她进去的。

  然后,她在床头柜上看见两颗冷掉的烤蕃薯……

  虽然嘴上嫌她贪心,他还是如她所愿呵。不知怎的,那天她几乎是傻笑了一整天。

  是喝醉酒的她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才让他改变态度?

  回东京后,她开始陷入画稿的地狱,成天埋头苦画,而他这位「食客」也算够义气,一直陪在身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坐在另一边看书、上网或看电视,而且还体贴地接上耳机,以防吵到她。

  有时她画累了,甩甩僵直的脖子,眼角不小心扫到他,会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每当这时候,她总会当作没看见,回头继续工作。

  「无情,」捺不住好奇,黑崎兰停下画笔,呼叫正在看影片的无情。

  如同几天以来的响应,他的眼离开电视屏幕,移向她身上。

  光是如此,就能让黑崎兰觉得安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你--」叫他只是一时兴起,真要开口,她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胡乱找了个话题:「你完全放弃到人间的任务了吗?关于我和时骏的事--」

  「妳希望我完成它?」

  「不是!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想回天堂?如果任务未完成,你就不能回去,你是这么跟我说的。」

  「的确如此,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想起破坏任务时,凯米耶鲁可能会有的表情,无情淡淡地笑了。「破坏任务、违反天使应当遵循的法则,就会因为必须受惩而回去天堂。」

  「所以不管我跟时骏之间是不是能进出爱情的火花,你都可以回去,只要你愿意破坏,就算不执行任务也可以?」

  「我总有一天会回去。」这是事实。

  只是,为什么在他说出口的时候,左胸疼痛的毛病又犯了?

  他的话让黑崎兰再也没有作画的心情,放下笔,往旁边一倒,躺在地板上。

  「不想画了?」

  「嗯,」翻个身看他。「你在看什么影片?」

  无情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困窘,但很快就被他藏在若无其事的表情下。「DOGMA(中译:怒犯天条)。」

  之所以困窘,实在是因为泰半时间都在注意她的动静,即使看的只是背影,也让他没来由地发愣,直到她方才叫他。

  「感想如何?」黑崎兰移到他身边坐定,盯着正演到一半的影片。「换作是你,会想尽办法回天堂吗?」

  「如果无欲、无求还留在天堂,我想我会。」他们三人一直在一起,永远都是。

  「即使会扰乱人间的秩序?」

  他点头。

  「我羡慕他们,真的羡慕。」而且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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