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水月……是他的!他握紧水月的手,在风劲意味深刻的注视下,高傲地抬起下颔,像头被惹毛的猛狮,暴躁地拉着她往他的「非影宫」走。
既然两人已经成亲了,水月便是他的人。不论风劲或任何人,谁也不许跟他抢,谁都不许!
他忽地顿步,展臂揽过水月娇躯,将她定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了?」她惊愕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狂躁。
「妳是我的。」炙热的眸紧盯她。
「嗄?」
「妳是我的!」他固执地重复,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水月轻蹙翠眉,正茫然间,眸光忽然捕捉到风劲的视线,身子顿时一僵。
火影感觉到她的僵硬,明白她正与风劲四目相接,胸口妒火更炽。
他们正看着彼此……在看着他的时候,她究竟想些什么?
愤恨、不舍?哀怨?还是浓浓的爱意?
火影懊恼地咬牙,一时克制不住,竟然捧起水月的脸,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火烫的唇占有而放肆地落下……
石破天惊的一吻,从此在千樱的宫廷轶史里,写下浪漫的一笔。
第五章
在先王赐于火影居住的非影宫外,栽着一片梅树林,林树深深,是火影平常练剑的地方,也是水月每回从王宫正殿回天神殿必经之处。
偶然巧遇也好,有意徘徊也罢,两人曾无数次在此处相会,梅香隐隐,勾惹一腔回忆。
来到这儿,火影不觉缓下步履,负责提宫灯前导的巫女们讶然回首。
「妳们先离开吧!」他接下一盏宫灯,挥手屏退巫女们。
「可是……」巫女们犹豫着,照规矩,她们得将这一对新人带进喜房才行啊!
「退下吧!」水月在一旁接口。
「是。」既然祭司大人如此吩咐了,巫女们也不再坚持,先行离去,留下新人在默林里独处。
闲杂人等都退开后,火影牵着水月,来到一座红色凉亭。凉亭凭着梅树梅香,在林苑深处悠然静立,顶上八角状的飞檐,雕着美丽的凤凰鸟。
梁柱上,刻着一幅对联。
沐雪梅初绽,浴火凤重生。
水月在心底默念,扬首,看向一幅横匾,横匾上,是苍劲挺拔的三个字--梅香亭。
「还记得这儿吗?」火影低声问。
水月轻轻颔首。
「那年,妳八岁,我十一岁,千樱和羽竹间的争战刚刚结束不久,为了安抚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勇士们,先王在宫里举行了一场英灵祭……」火影停顿下来,思绪坠入当年。
那年,他们都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随家人入宫参加国殇葬礼。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们,虽然不曾像百姓们受过战争流离颠沛的苦,可却同样尝到了痛失至亲的滋味。
他失去了最崇拜的父亲。
她失去了最孺慕的姑姑。
他那位素来享有「战神」美誉的父亲,为了保护家国百姓,率领军队在边境守了整整三年。三年来,千樱官兵伤亡惨重,边城遭羽竹拿下数座,眼看着就要挥军直入王城。
幸而有他那位勇猛如虎的父亲,安下计策,一人单枪匹马杀进对方主帅营帐,不但斩了大将军的首级,还拿下当时御驾亲征的羽皇,逼迫他签下和平协议。
虽然最后他父亲仍逃不过万箭穿心的命运,但协议已成,羽皇也只能悻悻然退兵。
他的父亲,以自己的性命,为千樱换来短暂的和平。
而她的姑姑,则自愿和亲,嫁予羽皇为妃,以清丽绝尘之色,侍奉年岁足足比她大上一倍有余的老男人。
「我讨厌战争。」那时候,和他偶然这亭子里相遇的小女孩对他说道。
「我讨厌我们国家这么弱小,老要受人欺负。」她如是说,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墨眉倔强地拧在一起。
「我也讨厌战争。」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如此响应,「可这战祸的起因不该怪千樱,要怪就怪羽竹狼子野心。」
「就是因为我们国小力弱,才会惹来战端啊!」她反驳。
「怎不说对方恃强凌弱,野心勃勃?」他不同意。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妳是说错话了。」
「你!」她气得嘟嘴,跳起身,质问道:「你是谁?」
「妳又是谁?」
「我先问你的!」
「问人话前,先报上自己姓名,才是礼貌。」
「我……」她咬牙,紧绷的小脸依然冰雪般的白,可明亮的眸,却燃着熊熊烈火,「我是水月。」
她回话回得好不甘心。
至今,忆起她当时那气嘟嘟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火影仍不禁莞尔。
初次相遇,他们如两柄拔鞘而出的利剑,相互碰撞,火花四迸。
「……那时候的妳,脾气比现在呛多了。」火影拉回思绪,嘴角淡淡一牵。
水月不说话,端坐在椅上,水眸含烟,直视遥远的彼方。
火影一震,她真的……好美,今夜这袭红嫁衣,真把她整个人衬托得像朵丹芙蓉一般,美得令他心悸。
她一直迷茫地看着远方,片刻,纤纤五指忽地扬起,轻触发颤的唇瓣。
火影见状,全身肌肉倏地紧绷,体内一道灼热血流窜过,有股冲动,想一口含住那娇艳似樱桃的美唇。
她在想什么?莫非想起了方才的吻?
「……你看什么?」察觉到他饥渴的目光,她回过神,手指一落,芙颊更显嫣红。
「没什么。」他狼狈地别过眼。
她凝睇他,脸色忽红忽白,变换不定,长久,才幽幽开口:「你方才,不该那样做的。」
方才?她指那个吻吗?火影气息一促,「我知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们以后怕要成为笑柄了。」她淡道,语气还是不疾不徐。
原来她是这么想,「我知道。」他懊恼,下颔紧绷。
她瞅着他,明眸蒙眬,教人看不真切,「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瞇起眼,「妳在暗示什么?」
她默然。
「我知道妳想说什么!」他蓦地怒上心头,掐抬她脸蛋,强迫她看着他,「妳想说,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藏不住情绪的小丫头了,对吧?」
「……」
「妳是不是想,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控制不住情绪,当众闹出那种笑话,令妳难堪?」他气恼地追问。
她摇头,「难堪……倒是不会。」
「只是瞧不起,对吗?」他冷道。
「不,你误会了。」她急忙否认。
「那是什么?刚刚那个吻,究竟让妳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忽然懂了。」
「懂了?」火影一愣。
水月敛下眸,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十指互绞。
她懂了,懂得他对她并不是无动于衷。
他想要她,想占有她,他的吻,火热而霸道,重击她心房。
那时,她心韵狂乱,头晕目眩,一时间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瘫软在他怀里,由着他肆意所为。
她害怕他那样的强悍,害怕自己终会抵挡不住他的侵略,她,怕他……
「妳知道吗?从前的妳,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见她久久不语,他挫败地低吼,「现在的妳,像冰雕似的,冷得教人生气!」
她像冰雕吗?水月樱唇一颤,是啊,比起旁人,她是冷得像座冰雕。
现在的她,是千樱首席巫女,必须清心养性,以身作则,无故动情动性,只会折损她的灵力,对千樱而言,并无益处。
这冷,是应当的,在水月夜诞生的她,本来就注定了体温较一般人低,性子当然也得比寻常人冷。
这是应当的,就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