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是如此,我就根本不担心您会对我怎么样了。”她深吸了口气,痴痴地望着他,“我想知道,那书房里的画算什么?”
不知怎地,柳柳仍带着一丝希冀——他心底是有她的,否则他没必要花时间与精力画那幅画呀。
“哈——”他笑得狂妄,直摇头。
“您!”柳柳被他这一笑螫了心。
“免得让你心存梦幻,我就告诉你吧,画画对我而言,根本就是轻松容易的小把戏,那幅画花不到我半个时辰就完成,是你这种村姑瞧不出而已。”轻淡的语调说得轻松愉快,可听在柳柳耳里,却宛似万箭穿心。
其实仆散乔侬也不好受,但他又怎能告诉她,这幅画是他耗了一整个晚上才完成的佳作?
罢了,是她不识好歹硬要拂逆他的好意,他也没必要对她软言软语。
“可您这么做是……”她的嗓音已破碎。
“让你情不自禁爱上我。怎么?是不是爱上了?”逼视着她,他唇畔的笑容只能用邪魅来形容。“没——我怎么会爱上,我宁可……宁可去爱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爱您……”
这辈子除了他之外,从没有第二个男人唤起她想爱的冲动,她自知不堪匹配,可为何他要这么伤她?还要逼她说出这些话?
不顾一切地冲到大门,却发现门锁未卸!
她用力的扯、拼命的拉,多希望能将这个门给拉开,可……她的力气又怎敌得过这么硬实的木门呢?
“还是那么想走?”他凝着嗓,站在她身后。
“对,我还是要走。”奋力敲着门,她激动不已地推着它。
“好,那我就成全你——”
快步走上前,他使劲儿一拉,门闩立刻断裂成两半。
柳柳见门敞开了,便立刻奔了出去。
仆散乔侬瞧见她那副样子,心底不禁扬起一丝闷意。
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拗!
但对她的心,他——势在必得。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心在她的不妥协中,已渐渐失去了以往的自在。
柳柳哭着奔回了下人房,还好大家都上工了,没人发现她的落寞。
她不禁想,才短短几天,她又一次打包了细软,是不是这地方真的与她无缘?容不下她呢?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本想在离去前去找老太爷道别,可又怕他会出声劝留,想想自己是最不会拒绝别人了,所以……还是得对不起他老人家,做个不告而别的人。
走出了南京首府邸已是辰时,这时正好遇上孟乃琳坐着马车再一次来访。
当她瞧见柳柳手提细软,一副失意状,心底顿生一丝得意,“哈……你还是被轰出去了?”
柳柳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是提防地望着她。
这时小菲冲了过来,“哟……真是你呀!我如果是你,哪还有脸在这个南京城待下,早就溜到别的地方去丢人现眼 。”
她们主仆丝毫不留颜面的攻击,使得柳柳浑身抖颤不已,可她无话好说,因为她们说的全是真的。
“别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我们可没欺负你呀。”孟乃琳得意地勾起嘴角,“不过你还真是走对了,我孟乃琳今生是做定了南京府少夫人,到时候若是被我赶出去,你会更难看。”
心底抽疼的感觉几乎让柳柳站不住脚,她一手扶着路边矮墙,深深喘着气,“那恭喜你了。”
“你这个臭丫头!”本是要激她哭、激她怒,可这个女人还冷静地说恭喜她,岂不让人生气?
孟乃琳忽地伸手抢过她揣在怀里的包袱,冷声地说:“哼,瞧你把这东西揣得这么紧,里面八成有问题,我就看看其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不……不要……”
见她不是好好打开她的包袱,而是用扯的,柳柳可是吓得跪下,“不要,求你不要这样,里头的东西不能用扯的。”
“什么东西不能扯,小菲,我们一起来。”她随即叫了丫环一块来打散柳柳的东西,还将里头能撕的全撕了!
柳柳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被撕得破碎的书本,那全是老太爷送给她研读的简单学字本呀!
“我的书……我的书……”她已哭得无力了。
“我说是什么,小姐,还真是书耶。”小菲装模作样地叫着。
孟乃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这妖女居然还会念书,她识几个字啊。”
“还不是装样子嘛!走了小姐,咱们进去见大人,你不是有话对大人说吗?”小菲故意笑得暧暧昧昧。
“对,他一定在等我了。”
孟乃琳故意这么说,瞪了柳柳一眼后,她转身步入南京首府邸。
柳柳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抖颤的手赶紧将这些破碎的书籍收入包袱,而后拖着虚弱的步子,离开了这处伤心的地方。
她的老家是在南京城外一处荒凉的河堤旁,父母于那场火灾中去世,目前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剩下弟弟一人。
为了他,她付出所有的一切,赚得微薄银两也都为了让他念书花费,而她却是捻肠拧胃的在过日子。
不知他近来可好?
手抚着腰间的银袋,这些是她这半年来存下给他读书与生活的费用,半年不见,他可长高了?
“柳钰……柳钰……”她在木屋外轻喊着,可久久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你不是柳柳吗?”隔壁的大娘闻声走了出来,见了她不禁喊道:“哇……你的脸……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变漂亮了!”
“呃——”柳柳抚着脸颊,微微一笑,“是遇上位很好的大夫。”
“真的!那还真是老天有眼。”大娘也为她高兴。毕竟她也是看着柳柳长大的,这三年来她吃多少苦,她可是心知肚明呀。
“对了,柳钰呢?”
“他……他……”大娘有点儿踌躇。
“怎么了?”见她这样,柳柳可着急了。
“唉,他近来沉溺赌博,已好几天没回来了。”大娘吁叹了声。
“你说什么?他……他赌……”一阵晕眩袭上柳柳的脑子,她整个人差点儿晕眩过去。
“是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您可知道他都是去哪儿赌博?”柳柳抓住大娘的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远远地突然传来了呼唤声,“姐……姐……我听说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实在是太好了。”
“柳钰——”柳柳抓住他的肩,“告诉我,你是不是沉迷赌博?”
“我——我——”十四岁的柳钰突然大哭了出来,“姐,对不起,我是被骗去赌的。今天……今天来个好奇怪的人,偏偏点名要跟我对赌,大伙儿便怂恿我答应……”
“那你答应了没?”柳柳冷着心问。
柳钰重重地点点头,“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
“输了?”
“嗯。”这下他连头都不敢抬了。
“多少?”柳柳面无表情地又问。
“五……五百两。”柳钰直发抖着,这三个字可说得他快散了似的。
“什么?五百两!”柳柳痛楚地大骂道:“你知不知道姐姐的辛苦,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
“是啊,柳钰,你太过分了,”连隔壁大娘也真为柳柳叫屈,“你姐为了救你烧伤了脸不说,还辛苦赚钱给你念书,可你呢?还好上天怜悯。让你姐姐遇上位良医,将脸医好了,要不看你怎么对得起她!”
“姐……真的耶,你的脸……”
“别说了!”对于自己的烫疤能痊愈,她可一点儿也不开心,现在该伤脑筋的,是五百两的债务该如何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