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彩洁躲进被子里哭喊着。“你们统统都走──”她哭得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算了,让她静一静吧!”反正这时候说什么她也听不下去了,安恭齐这回铁了心,绝不再放纵她。“放心吧,过一会儿她就想开了。”
他搂着太太的肩膀,走出彩洁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后,彩洁哭了一阵,然后掀开被子,抓起那本杂志。
看着看着,泪水滴落在她的手心,愈聚愈多……
她抬高自己的手掌,看着晶莹的泪珠,居然对眼泪说起话来。
“你是我的眼泪,一定知道我的心情,对不对?你说,一定是杂志乱写的,他明明不喜欢那个严俏君的,对不对……”她太寂寞了,寂寞得只能和自己的眼泪说话。
她相信雅之,但是一看到他们两人的合照,心却好像有千百把刀子在割划着似的。
她忽然能够了解雅之当时看到报纸的心情了──即使相信对方,但仍然免不了有种受伤害的感觉。
“雅之,我好想你……”泪水洒在书报上。
就算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是她的命运。但在认命之前,她一定要再见雅之一面,就算这真的只是一段萍水相逢的爱情,她也要亲口听他说结束,她才会死心。
他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爱恋,无论如何,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周刊上报导,唐雅之今晚在国父纪念馆有一场演奏会……这是她唯一可以见到雅之的机会了。
只是,自从回家后,爸爸不但增派了几名警卫在大门口看守,还特别吩咐佣人盯着她,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去啊……
在国父纪念馆的贵宾休息室里,唐雅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
“雅之,再过十五分钟演奏会就要开始了喔!”严俏君穿着一袭黑色的露背洋装,匆忙走进休息室。“怎么啦?”她注意到唐雅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这篇报导是怎么回事?”雅之指着放在茶几上的周刊。
“怎么,你还在想她啊?”俏君看了看周刊,这件事她昨天就已经听说了。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雅之放大了声量。
俏君摸摸鼻子,这男人真开不起玩笑,最近他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他好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搞的鬼吧?”
雅之忿忿地瞪着她,一脸“你心里有数”的表情。
“喂,我才不会那么没品,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呀!告诉你吧,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她父亲安排的吧!”
“她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雅之不明白,安恭齐有必要为了他,如此大费周章作这些报导吗?
“这还不简单,为了要让安彩洁死心啊!”俏君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就能识破安恭齐的用心。
让彩洁死心?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唐雅之。安恭齐为什么要这么做?彩洁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吗?他这么做是要让彩洁对谁死心?
难道,他真的是误会彩洁了?
“何况,杂志报导的也并不完全都是假的啊!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俏君大胆地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攀住他的脖子。
“我们只是工作的伙伴。”雅之挥开她的手。
“雅之,我奉劝你一句,她不适合你。”她知道失恋的男人最需要女人温柔的抚慰,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努力想找机会乘虚而入。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吗?”雅之冷笑着。
“雅之,她生长在这种家庭里,没有婚姻的自由,也没有恋爱的权利,她的父母更不可能让她跟着你绕着地球跑。这种大小姐只是无聊跑来找找乐趣,你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说够了没有?”雅之倏地站起身来。
“雅之,你要去哪里?”俏君紧张地从他腿上弹跳起来。
“演奏会要开始了,不是吗?”他从衣架拿起西装穿上。
真是奇怪,有些人老是以为自己知道别人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其实,没有人会比当事人更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正当雅之拿起大提琴时,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唐雅之先生在吗?”男人梳着整齐油亮的发型,却给人一种冷漠阴沉的感觉。
“先生,这里是休息室,外人不能进来的。”俏君立刻站了起来,确保雅之不受外界干扰是她的职责。
“我是唐雅之,你是?”雅之站得挺直,面对这个来意不善的男子。
“我是安先生的秘书。”男人递过一张名片。
见雅之没有反应,俏君很有默契的向前接过名片。“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是唐雅之的经纪人。”
“我知道。”男人暖昧地一笑。“不过,我有些事只能和唐先生谈。”
“有什么事你快说吧!三分钟之后我就要上台了。”雅之冷淡地说道。
“是的,安先生知道您今天有场演奏会,特别派我送来庆贺花篮。”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不必客气,有话直说。”雅之也没什么耐性跟他客套下去了。
“是这样的,我们安先生也是个喜好音乐艺术的人,以后您的演出活动,安先生都愿意全力赞助。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希望您在演奏会后能尽快离开台湾。”
雅之听到这番话,立刻转过身想拿起花篮砸在这男人的脸上,俏君拉住他,抢先一步开口道:“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雅之的行程也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安排。”
“呵呵……”男人阴沉地笑着。“您别误会安先生的好意,其实这是为了唐先生好。”
“我看,是为了他女儿好吧?”俏君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对付这种难缠的家伙正是她最在行的。
“这、你……”男人一时语塞,转头对唐雅之说:“唐先生,我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小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安先生不希望节外生枝,才会低声下气拜托您。再说,您在音乐界也才刚起步,有安先生的帮忙,您一定可以平步青云,否则安先生要毁掉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我想,您也希望我们小姐幸福吧!还是不要弄得两败俱伤的好。”
“你说完了吧?我要上台了。”雅之提着琴往外走去。
“唐先生……”男人在雅之身后追着。
“你告诉安恭齐,我和他女儿没有任何关系,事情也不会节外生枝,如果他认为他可以掌握安彩洁的幸福,我没意见,那是你们安家的事,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来。同样的,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插手。”他冷淡、平静,却非常肯定的说出这段话,然后提着大提琴走出休息室。
上台前,雅之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他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他的演奏水准,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或许,他必须承认俏君说的是对的,他和彩洁是不适合的,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现实的顾虑与阻碍。
今晚,他的琴声有些忧伤,悠扬的音符里,包含的孤独感更深了……
彩洁打开收音机听广播。雅之的演奏会虽然没有电视转播,但电台节目却做了半个小时的现场收音。
她听到了,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琴声……
“为什么你的琴声那么沉重而忧伤呢?”她对着收音机自言自语着。
“雅之,我想你、我好想见你──”
她捱不住对他的思念,跑到窗户旁,想要故技重施,但马上就看到巡逻的警卫站在楼下,正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