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鹰没辙的对著大卫使眼色,希望在若涵心中占著无比份量的大卫能劝劝她。
“若涵,你这样会令我们大家伤心的,为什么要说那些死不死的话呢?你听我的话,把头露出来好不好?”他伸手去握住若涵,却感觉到她的退缩。
“大卫,如果要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我还不如立刻跳车,被后面的车撞死。”若涵固执起来,相当惊人。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任谁都不忍责备她的顽固,被人当众指指点点的唤作妖怪,还吓哭了小孩,这样的难堪与打击,教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承受得了!?
车内有限的空间异常沉闷著,一种不安的因数在空气中流动,大家都烦恼著不知该怎么劝慰若涵,更担心她今后的反应,唉!一场本意甚佳的郊游活动却是这样收扬,谁又能料到呢?
回到家后,若涵立刻由大卫抱著上楼,那块披风仍是紧紧的蒙著她的头,楼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莫明其妙的面面相看,虽然不明白他们出去时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少主凝重的神色看来,事情一定不好应付。
大卫将若涵轻轻的放在床上之后,柔声的说:“若涵,我们已经回到家了,你把这块布拿掉,让自己透透气,好不好?”
若涵仍是不为所动的静默著。
“若涵,你这样会把自己闷坏的,快拿掉它吧!”剑鹰也开了口。
若涵却是把披风抱得更紧了。
“若涵……”
雨萱才刚开口唤她,若涵却扯下了披风,一双哭红的眼望著他们,大声吼道:“你们这么喜欢看我秃头的样子吗?现在看见了,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呢?出去,你们全都出去,我不想再听你们说什么废话,反正我已经快要死了,病死、闷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的模样,令人心痛极了。
“你别说这样的傻话,我们是关心你,怎么会是想要取笑你呢?”雨萱解释著。
“关心?!”若涵似乎有些嗤之以鼻的说:“你这么健康,头发又黑又茂密,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如果嗲?和我一样秃头,再来和我谈关心吧!”
雨萱的脸色惨白,像被人挨了一巴掌的痛,若涵怎么可以如此曲解她的好心呢?
“若涵!”看见雨萱的表情,剑鹰立刻出声制止了她。“你的善良与教养跑到哪里去了?你明明知道雨萱是为了你好,为什么要故意扭曲她的关心?”
若涵瞪大了原本就因凹陷的双颊而显得更大的双眼,用充满了不能置信的表情说:“你骂我?从小到大,你都舍不得说我半句,现在你竟然为了她骂我?!”
“我不是骂你,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涵,你一向都很明理的呀!”
大卫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交谈的语言,拉著雨萱要她翻译,可是现在的雨萱哪有说话的心情,她摇摇头,任大卫摇晃著她的肩膀,还是默默的不说一句。剑鹰帮她主持公道就已经惹得若涵如此大的反应,如果大卫知道了若涵对她的误会而又说些什么话,只怕若涵会更生气。
可是如此单纯的情形看在若涵眼里成了暧昧,她把对自己病情所有的恐惧化为愤怒,盲目的攻击每一个爱她的人。“大卫,连你也站在她那边,是不是?”若涵伸出了另一根刺,刺向她最心爱的男人。
“若涵,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别把自己变成刺胃了。”若涵也开始怀疑,那一向柔顺的若涵怎么不见了?
听见心爱的男人说自己是“刺胃”,若涵的脾气一下子又爆发出来,她举著瘦弱的手臂,对他们三人挥舞著说:“对,我是刺胃,我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我的头发,和刺胃的刺应该很,你说的真是对极了。还站在那里干嘛?不怕我这个刺胃刺伤你们吗?走,我不要看见你们,走吧!”
“若涵……”三人同时低声喊著。
若涵躺下身,赌气的用被子蒙著头,将自己如同虾子一般的蜷著身子,不理会曾经陪伴她度过无数日子的三个关心她的人。
“走吧,我们还是让她先静一静吧!留在这儿只会更刺激她。”剑鹰和若涵相处最久,了解也最深,他明白若涵坚持起来是很难改变的,否则她当初也不会要雨萱跑一趟英国了。
剑鹰走过雨萱身边,轻轻的扶著她的手肘,带著她走出了若涵的卧室,大卫没有选择的也走了出去。
“我代表若涵向你道歉,她从来没有这么尖锐过。”关上门后,剑鹰立刻对雨萱说。
“我了解,我在乎的只是她会因此而放弃自己。”
“我也担心会这样,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更加盯紧她,小心她别做出什么傻事来。”楼剑鹰握住她的肩膀,又说:“你放心,我会派人守在她的四周。”
雨萱就这样被他温柔中带著忧郁的眼光深深吸引著,而剑鹰也同样的走不出她深邃的眸光,两人就那样互视著对方,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在彼此的眼光中道尽了。
一旁的大卫狐疑的看著彷如雕像的两人,突然有所顿悟,他看著雨萱的神情,立即觉得受伤,为什么雨萱从没有用这种表情看过他?那表情,温柔得可以捏出水。而当他对雨萱表明心迹的时候,雨萱的脸上有的也只是浓浓的抱歉,连一丝丝的情意也没有。
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不过,就算雨萱喜欢的人是楼剑鹰,他可没打算“不战而退”啊!
大卫故意重咳了两声,提醒眼前的两人,这儿还有个第三者!
剑鹰果然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雨萱则是尴尬的低下了头,因为她的脸颊直到现在才开始滚烫。
“雨萱,你——”
“我上楼休息。”她知道大卫想问什么,所以也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立在原地的大卫看著她的背影,更加肯定了自己最大的情敌就是楼剑鹰,想著剑鹰的条件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但是他自己也不差,所以最后的胜负还未揭晓呢!
若涵缓缓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见偌大的卧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不禁难过的想著,自己刚才究竟说了多少伤人的话?她不想那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到了刚才在山上所发生的事情,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自己的头发,那曾经迷倒不少西方人士的闪亮黑发,在什么时候弃她而去呢?她曾经那般细心呵护著她的秀发,可是为什么那些头发却等不及和她一起共存亡,让她遭受那样的耻笑呢?!
镜子!她需要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看自己究竟是如何吓哭一个小孩?她打开床边的小柜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往外丢,寻找著被她遗忘在抽屉深处的镜子。当她终于握著镜子之后,却开始感到害怕,那是种对真相即将揭晓的恐惧。深呼吸一口气,她缓缓的将镜子举到自己面前,天呀!一股寒意迅速的爬上了她的背脊,镜子里的容颜真的是她吗?苍白得几乎不见一丝血色,凹陷的双颊凸显她一双大眼,头顶上的毛发稀稀落落的分散著,她和童话中的老巫婆没有什么两样,怪不得会吓坏了小孩。可是,那不是原来的她啊!
眼泪纷纷的夺眶而出,跌碎在镜面上,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容颜,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她的青春,她的未来,她的爱情全因为这个病而葬送了。莫非他们楼家受到诅咒,否则为什么先是妈妈因生下她而去死,再来是爸爸遭人暗算,现在她又即将不久于人世,如果真是诅咒,也未免太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