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送东西来,你该……吃饭了。”被那股威严震住,她扁嘴委屈地说。
“拜托,如果你再如此下去,迟早会把自己闷坏的。算宝儿求你,好歹也顾著自己的身子和肚里的小孩。”
虽然鄙视这主子,可看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宝儿亦于心不忍,终究心蕾郡主从来都很照顾她。
“你在乎吗?”她冷冷地问。无法相信自己竟受到众人的背叛,渐渐地,她变得多疑且猜忌。
“当然喽,好歹咱们主仆一场,我又不是寡情之人,怎能任你自生自灭。”
“哼,口是心非,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东西搁下就走。”废话不多说,沐心蕾不想再看到她。
“可是……我……”宝儿本想告诉她,前厅恰是时常往来的延平郡主求见,正是个恢复名誉的好机会,然而,满腔的热血在看见她冰冷仇恨的眼神之后,干脆把话全吞到肚子里。“算了,没事,算我多嘴。”
“我还轮不到你同情,识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出去!”沐心蕾从微露的被窝缝隙中回以冰冷的眼神,并同时警戒著,生怕宝儿的身后还隐藏著更大的危机。
“那……我走了,你还是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坏了。有事的话叫我一声,我会再来的。”因为极度厌恶郡主的不自爱而招来的天大灾难,所以,打从回来后没给过好脸色,但到底相处多年,如今眼见心蕾郡主似乎已沦为疯女,她也不好受呀!
“放心吧,不用你多事。”
“我只是好意嘛……”
宝儿边走边嘟囔。唉!这也只能怪上苍太狠心,竟让郡主碰到这种事,这下可好,眼看从蒙古回来的郡主大概是疯了,她的一生也将毁了。
下了床,来到桌旁。可一闻到桌上菜肴的味道,她不禁又涌起一股呕吐感,酸水全数自口中溢出。自有了怀敏的骨肉后,渐渐对食物的气味感到恶心,这就是所谓的害喜吧。
明知道自己该吃点东西,腹中的小生命还有待照顾,怎能就此倒下,然而此刻,她却有了想死的念头……不,不行,腹中还有怀敏的骨肉,她不能如此自私。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又不禁汩汩而出,这样痛苦的折磨到底要她承受到何时?
月黑星稀,轻巧地翻上屋顶,脸上蒙著黑布的怀敏,谨慎地踏著脚步,逐一寻找沐心蕾的芳踪。
而经过连续数天的盘查,还是未能找到她的下落,他几乎已经失去耐性。然而为了她,再苦再累也值得,只要能找到她。
突地,他眼神一亮,那个熟稔的人影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在瞥见沐剑雄小心翼翼怕被人瞧见的身影时,怀敏迅速地紧迫在后。他有信心,这次定能找到沐心蕾。
“听说你最近在绝食,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生命?”听到宝儿提起妹妹的近况,饶是铁做的人儿也无法狠心斩断兄妹之情。于是他特地选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来探望,没想到踏入房内,却发现向来活泼爱笑的人儿,如今已如枯骨般的干瘪。
沐心蕾一看到兄长,只是冷冷地嘲讽著,“什么风把你吹来!若让旁人知晓,可会坏了咱们家清廉的名节呵!”
“该死,蕾儿,你不可以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沐剑雄怒喝道。
“嫌我口气不好?!那你让吴进轩来之前,怎么不先替我想想!”她咆哮回去。
“我……”他懊恼地皱起眉,“这都是为你好,只要进轩不计较,或许你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让他大发慈悲的收了我?哼!我才不屑回去那个虚伪的环境里。”沐心蕾脸上罩满寒霜,“就算要一辈子老死在这楼阁,也强过任人践踏。”
“都怪那个男人,他不该占了你的便宜之后又弃之不顾,你是宋朝的郡主,怎么可以……”
“别管我好吗?也请你别让人再次伤害我,我的要求不多,只求能安稳地过日子。”
她一脸哀凄,教人不忍。
“你忘了肚子里的那个杂种吗?”沐剑雄的凶光自眼底迸出,“既然你不给吴进轩机会,要不,我请宫人准备药水,一劳永逸地除去。”
“不成!”她急急地护住肚子,“这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儿,你怎能如此轻易地要我放弃?我做不到!”
“蕾儿,我是为你好!”
“你如果是真心为我好,就不会想杀死我的孩儿。”她频频摇头。“哥哥,当初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如果我还在蒙古,或许现在咱们也不会如此痛苦。”
“蕾儿,你要知道,那是蛮子的杂种,是你失贞的证据,你干啥死心眼地不肯放掉?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你!”
“你们为的都只是沐家的名誉,”她眼神茫然地说著,“有谁曾经顾虑过我的感受?谁替我想过那时的苦难有多深?”
沐剑雄心痛地说著,“或许我是错了,但既然已带你回来,不管如何,我都得替宋朝的颜面设想。你是堂堂的宋朝郡主,居然成为蒙古人的妾,我担不起这难堪呀!”
“别再说了!”她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想再谈下去。
眼看多说无益,沐剑雄心想,或许再过些时日,她的心情平复了,这些话才能入得了她耳中。
“我会再来的。”
她嘤嘤地哭泣著,将委屈诉诸于眼泪,感叹没有人能体会她内心的苦。
“你不适合哭泣,你该欢笑的!”
“谁?”无力地靠在床头的沐心蕾闻言,心一紧,戒备的神情又出现,“别躲著,是男子汉的话,就光明正大的出现。”
“是我,一个属于夜的男人,一个老是在黑夜中与你相见的男人。”怀敏自隐身的暗处走出,在烛光的照映下,整个人无所遁形。
而她却害怕得闭起双眼,告诉自己这只是太过思念所造成的幻影,是夜风吹过的声响,不可能是真的!
“我来了。”他的话语像春风般,柔柔地吹拂著她已然冰封的心,“为了你,我再次踏上这条不归路。”
怀著戒慎恐惧的心情,沐心蕾睁开双眼,在确定那熟悉的身影真是怀敏后,她不禁惊呼一声,随即整个人投入他宽广的怀中啜泣了起来,尽情发泄长久以来的委屈。
“为什么还要来?”
“只为了你。”
“都是你的错,害我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说完,她忽地一张口,发狠地咬住他的肩头良久,留下深刻的啮痕。
他微微吃痛,却只是将她拥得更紧,静静地等她将情绪发泄完。
不久,她松了口,一脸不忍的望著他,眼角仍闪著泪光。
他凝望著她憔悴的脸庞,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怀敏轻轻扶著她坐上床沿,让她靠在他身上。而心蕾则以双手牢牢地环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的心口上,听著规律的跳动声,证明他真实的存在。
满足地叹口气,她腾出一手,掀开他肩上的衣裳,来回抚娑那新生的红痕——一排整齐的贝齿印,半带怜惜的轻语,“疼吗?”
“跟你忍受的苦比起来,不疼!”
她枕在他平坦的肩窝上,喟然叹口气,“你总是教人难以捉摸,如谜似雾,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般疏离,让我的心惶惶不安,无所适从呵!”
“以后我将和你纠缠一辈子。”他轻轻地啃咬她小巧的耳垂,激发她的热情与回忆,继而将热气喷在她细白的肤上,带著些许挑逗意味。“有一辈子的时间教你认清我,好的、坏的都无从掩饰,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