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在午后的阳光里,罗心撑着、把丝质阳伞,为她遮阳。微风若有似无地吹送,裙裾翩翩翻卷,拂过绿草上的小花儿,她提起裙摆,拣去棉絮般的花抱,撒向空中,如霜雪飞降。
林荫山径缓缓起伏,一条小小的石板步道上,花丛规则生长,蔓延至上坡的一幢地中海式建筑。
“唷!是罗心呀!”一名貌美的妇女正在庭院里蒋花弄草。
“你好。”罗心挥手笑了笑。转头对古怡童说:“夫人,要不要进去坐坐?”
古怡童看着罗心,眼神恬静。“太打扰了。”她没因祭先祐的身份,而忘了礼仪,在这岛上有恃无恐地乱闯。
罗心笑着,有些忘形地拉住她的手。“不要紧的,夫人,您别太严肃。”拖着她往人家的庭院走。
“罗心——”古怡童低叫,步伐交叠凌乱地踩踏着。
“你这丫头,”妇女放下手边的工作,拉开漆白栅门,让她们进入,并在罗心经过时,捏一下罗心水嫩的顿衅。二来就没规没矩!”
罗心痛叫一声。“奶奶!”娇怒地踱步。
奶奶?!古怡童美眸圆瞳,”脸惊诧。妇女太年轻了,当罗心的母亲都嫌不足!莫非这岛上连称呼也与世不同——“奶奶”不是“祖母”之昵称?!
“快进来吧,”妇女眉眼含笑,顺手折了一小截荣冠花的枝干递给古怡童;“到中庭圆桌坐,‘奶奶’煮茶给你们喝。”仿佛知道古怡童在想什么,妇女刻意强调。
古怡童接下突来的花儿,脚步停顿,垂眸盯着枝叶间粉红摇曳的倒壶形小花儿。
妇女回眸瞥她一跟,斜扬唇角,径自先行。
“夫人,我们进去吧!”罗心收起陌伞,熟门熟路地带领古怡童。
整间屋于花花草草不曾间断,凿壁而雕的龙头喷泉,哗哗涌流泉水。妇女取了清水,剪了几味花草,在天井下的圆桌,煮了一壶冰蓝色的热饮,很怪异;但味道竟然也挺香醇顺口。
“罗心,你不介绍一下美丽的女士吗严妇女压着透明壶盖,优雅斟茶,一面瞟着罗心和古怡童。
“咳……对不起,我忘了,茶太好喝……”罗心放下茶杯,哈咳着。顺气后,才道:“我以为哥哥提过了女士是先祐少爷的夫人呀!”看看妇女,又看看古怡童。
妇女挑眉,显然有些讶异。“嗯!是吗……罗恒那小子倒是没提。”
罗心面向古怡童。“夫人;这位岛,民是我的祖母,”以正式的称谓介绍妇女的身份,留意到古怡童的惊讶,罗心转折语气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她是个:魔女’!”
“丫头!你说什么!”妇女细白的手指横越桌面,捏一下罗心的脸庞。“你奶奶我可没耳背!”
“奶奶!”罗心哇哇叫,小手抹着脸颊的红晕。“你别老这么控人家,松了怎么办?人家还这么年轻的……”
“放心——捏松了,奶奶自有天然的方法维持你年轻紧实的肌肤。”妇人收手,看向古怡童。
虽然她们的言辞明确,古怡童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两名女子是祖孙关系。
“您好,夫人。”妇女对她也是恭敬。“我是岛上的医者——苏林。”
古怡童微微颔首,用另一种方式怀疑。“你真是罗心父亲的生母?”
苏林笑了起来,眼底的确存有长者的睿智。“每一位夫人见到我都是如此反应,我该感到骄傲吗?苏家传承的驻颜术让我只长年纪不长皱纹。”
苏林真真确确是罗恒、罗心的祖母。苏家世世代代负责祭家海岛的医疗事务,医药知识卓绝,“龙血”正‘是由苏家祖辈炼制出来,消极防御外来者的药饮。
“夫人‘立名’后,就会学这些了,”罗心插话。“以后,也会青春永驻。”
“您还没‘立名’?!苏林皱眉。
古怡童敛下眼帘默认。
苏林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难怪罗恒没提……原来美人儿还没成为祭家人。
古怡童不知道“立名”是什么仪式,可大约能推测两、三分。“立名”大概是这个家族给予的身份认同吧?!像是结婚一样……
“先祐少爷该不会为了几年前那件事,找个女孩儿回来,让祈儿小姐……苏林不自觉地喃言出口。
古怡童抬眸注视苏林,专心聆听苏林细微的嗓音。
“奶奶!”罗心用力放下瓷杯,桌面锵地一声。
“做啥?!丫头!吓唬老人家呀!”苏林回神轻斥。
罗心使了个眼色,道:“奶奶果然老了!祭家族长不在,怎么‘立名’?老太爷巡视去,好歹一年半载,才会回岛的!”
苏林一愣,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附和孙女说:“是呀、是呀!你爷爷和爸爸陪着老主人前往,也是半年才会回来……我老了,脑袋不清楚,竟给忘了呵!罗心,奶奶还是进去弄点增强记忆的药吃吃,你陪夫人聊天嗯!”无意间对上古怡童探寻的眼光,她迅速起身,敏捷地步上拱顶花阶,消失在中庭。
“罗心——”古怡童瞳仁沉着,映着苏林渐渐消失的背影,嗓音冷然如空谷幽鸣。
罗心对着古怡童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僵硬笑容,垂首默默饮茶,不再开口说话。
整个下午阳光灿烂和暖,蓝空闪耀在天井之上,苏林的喃语和祖孙俩回避的态度,却在古怡童心底堆叠了云层。
第六章
“我会查清楚的!”
天空发亮,呈诡异的蓝紫色。书本的文字受到侵扰,变得模糊。古怡童难以在湖畔继续阅读,合上书籍收了笔记本,自躺椅里站起,优雅娴熟地转身面对来人
大家避谈的“小姐”出现在“龙鳞湖”边。
“别以为先祐保护得了你,我会摸清你的底细!”瞪着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古怡童清楚感受到女子的怨慰与敌意,内心像有什么从未出现过的顽强分子觉醒了。“你早就弄清我的底细了,不是吗——”平声平调,美眸瞥见女子眼中的狐疑时,她接续道:“我只是个‘帮先祐暖床的无耻女人’而已。”
女子不敢置信地睁大驭眼,抑着嗓子。“原来你连家教都欠缺。”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进出。
家教欠缺?!古怡童突然一笑。身为台湾政坛名流——古家的千金,她彳艮乐意听见如此的评语,为她二十余年的制式生活做“解放”。
“谢谢你。”勾孤着唇角对女子说,无声的笑容,绝美如花,漾在她的脸庞。“我的底细’,在几天前,是你弄清的吧?!”话中有话,勾勒着两人初见那日的情景。
“你……”女子脸色一阵青红交杂。这个岛外女人在反讽她,谁是真正家教欠缺的人;这个外来客、“第三者”在向她炫耀,谁才是出现在先祐床上得到疼爱的女人!怎能如此……
她和先祐之间明明存在着无法切断的情感的,任何外人都不能介入!是的,无论如何,她不能输!
“哼……”女子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跟先祐的关系有多亲密吧!”微风吹着他散落在颊畔的发丝,她的神情美丽得意。
“我不想知道。”古怡童转开脸,莫名不喜欢女子现在的表情,那让她想起苏林的喃言。
“看着我!”女子上前扳过古怡童的身躯;
古怡童拨开女子的手,拿起躺椅上的书籍、笔记本,绕过女子,往别墅走。
“我们血肉相融、根扎在一起!”女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