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偷袭者不是言儿还有谁,只见她现在正嘟着嘴坐在柳絮方才坐过的长椅上,似乎真是满心不甘。
柳絮好笑地走到她身边,“你学武不过几年,我可是苦练了十四年,比你厉害一点点应该不为过吧?”
言儿听她这么说,原本翘得老高的一张嘴登时笑了开,她开心地搂着她,“嫂嫂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是我师父啊,比我厉害是应该的,再说才不是一点点呢,是很多很多点,连大哥都打不过你。”
柳絮也坐下来,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像个姊姊般宠溺地道:“你啊,就是一张嘴会说话。”
可经言儿这么一提,两年前她和平珏相识的情景顿时在她脑海中浮现。那时,平珏严峻犹胜今日,而她……
她摇摇头,似乎想借此挥去不愉快的过往。
“对啦,你不是同尚书府少夫人在房里聊天吗?怎么跑这儿来?那位少夫人呢?”
“嫂嫂,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芩姊姊早回去了。她来的时候,因为你刚吩咐小红她们别打扰你,我想嫂嫂看书时跟练功也差不多,需要安静,便要芩姊姊也别同你请安了。后来我觉得你该休息了,才会斗胆来偷袭你的,不然我哪敢吵你啊!”言儿叽叽咕咕地讲着,一张嘴果然挺会说的。
她口中的芩姊姊便是兵部尚书之子、御前带刀总护卫邢笛的新婚妻子谷青芩。谷青芩之前因为逃婚遇到了当时离家在外、乔装成小乞儿的言儿,两人遂总伴闯江湖,结为莫逆之交。
“你不敢来吵我,可你那贴身侍女倒敢。”
言儿歪着头,似乎有些疑惑,“雪燕吗?”见柳絮点头,她又问:“她如何来吵嫂嫂了?”
柳絮将情形同她说了遍,只见言儿越听表情越疑惑,“奇怪了,雪燕平常不是这样的,她一向话少做事也很勤快,可都只做份内的事,并不会积极求表现或争功啊……”她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不过她最近好像真有些不对劲,话比平时更少,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是怎么进王府当你侍女的?”柳絮问道,想查证雪燕是否说谎。
言儿便将雪燕进王府的缘由说了遍,大致跟雪燕自己说的差不多。
“嗯,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柳絮心下琢磨,也许该试试那丫环会不会武功,虽然她看起来不像身怀武功的模样,可若真是高手,要假扮也不是难事。
“嫂嫂,我去查一查吧?”言儿又兴奋起来了,她是小孩子心性,哪儿有事就爱往哪儿钻。
柳絮轻拍了她手背一下,“你这么爱搅和,调皮捣蛋,难怪平珏老想要你进宫去跟皇后学礼仪。”
“才不呢,什么调皮捣蛋,人家都夸我聪明慧黠——”
不待言儿说完,柳絮便阖上书站起来,并捏捏她小巧的鼻,调侃道:“走吧,聪明慧黠的祺郡主。”
两人走下水榭的时候,柳絮还是不忘叮咛一句,“你先别打草惊蛇,不过千万要提高警觉,那丫环一定有古怪。”
第二章
泉州城 尚书府
“喂,芩姊姊,怎么你要我来尚书府找你玩,可我来了你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言儿见自己说了半天话,谷青芩心不在焉地兀自冥想出了神,遂拉住她抵在桌上、托住下巴的两只手,毫不客气地就是一阵乱摇。
谷青芩被她这么猛力一摇,一个不稳,下巴“咚”的一声撞上了桌子——
“哎哟,好疼哦!你拉我手干么啊?”她纳闷地揉着险些被撞平的下巴问。
“谁叫你叫了人家来又不理人家,自顾自地不晓得在想什么,我可是听你说无聊,特地来尚书府陪你耶!”她不高兴地道。
谷青芩自知理亏,赶紧拉着她的手赔不是,“好言儿,你别生气嘛,是我不好,你刚说什么再跟我说一次,我保证这回一定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
“哼,我才不要!除非——”她故意拉长声音,眼珠子转啊转的,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刁难她。
谷青芩暗叫声苦,每次言儿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就表示她心里正打着鬼主意。
不过这回她猜错了,言儿只是吓吓她而已。今儿个这个好事郡主比较有兴趣的,是她的芩姊姊到底为了啥事而恍惚。
“除非你告诉我,方才你在想什么。”她一张脸凑到谷青芩面前,兴致勃勃地询问,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谷青芩吁了口气,还好这回她没出难题……可是、可是问她方才在想什么……这叫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嗯……我刚在想……在想……”她支支吾吾地,心里盼望着能赶快想到一个好理由搪塞,可她越急思绪就越乱,更何况她本就心虚。
“想什么啊?芩姊姊,快告诉我啊!有什么不好说的。”言儿连连催促。
此时,谷青芩的婢女小刁端着茶进来,恰好听到两人最后对话,鸡婆地帮自家小姐回答,“想什么?还不就姑爷,姑爷已经一个月没回府里了,小姐这些天想姑爷想得连饭都吃不下。”
“小刁!”谷青芩羞红了脸,心里又急又气。唉,这回准又要遭言儿取笑了。
没想到言儿居然放过这大好机会,没有借机取笑,她从原先兴致勃勃的模样乍转为兴趣缺缺,意兴阑珊地道:“不止你,我嫂嫂也是这样。唉,虽然大哥不在没人管我,可久了还真无聊,嫂嫂提不起劲我也提不起劲。”
“言儿,你说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要他们巴巴守着。”谷青芩不禁感到纳闷。
那日相公只派人送了个口信给她,说宫里有事他得过些天才会回府,她那时还不以为意,毕竟相公是御前带刀总护卫责司皇上安全,以往这种事常常发生,反正过个几天使会回府,谁料这回竟然过了一个月都还没回来!之前她去了忻亲王府找言儿,才知道连忻亲王也召进宫里,唉,不会真有什么大事吧?真叫她担心。
她那厢牵肠挂肚的,可这厢言儿听她提起此事,精神又来了。她压低音量道:“据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进了皇宫,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东西,最后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大哥那日回府时曾将事情大致说了下,但因事关重大,所以并没有说得很仔细。
“什么?!”谷青芩瞪大了眼,果然被这消息吓了一跳,“怎么会呢?御林军人数何止百千亦戒备森严,整座皇宫别说是人,我看连只鸟要飞进去都很难。”再说宫里还有相公跟他手下宫、商两名大将,三人武功都不弱,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被偷走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宫里奇珍异宝哪样没有,再说宫里头掉了东西是何等大事……喂!小刁,你干么靠我这么近!”言儿说着说着,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刁一颗头已经挤到她和谷青芩中间。
“你越说越小声,我听不到啦!”她嘟嘟囔囔地抱怨。
“好啦好啦,我说大声点便是,你别再挤了。”言儿坐直身子,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所以啊!哪怕只是丢了套笔砚,也得彻底查办。”
谷青芩听她说完,不禁忧心忡忡,“不晓得相公捉到人了没有……”
“他人还没回来自然就是还没捉到,芩姊姊,不如我们也去捉贼,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偷偷溜进皇宫去,你还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