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她没死成,就得完成任务。看来言平珏等人并未怀疑她,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想办法让他们答应她留在他们身边。
柳絮想着明日该如何编造自己的身世。她刻意使剑而不用自己擅长的雪山掌法,便是不要人家看出她的功夫路数,雪山独老恶名昭彰,自创的雪山掌法异常阴狠毒辣,江湖上稍有见识的人都看得出,便何况是四侠。
她绞尽脑汁想着可行之计,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却一直是言平珏那双沉静又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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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柳絮同言平珏一行人在客栈用早膳,原本众人要她在房里用膳即可,但她说自己伤势已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动,大伙见她气色果然比前一晚好许多,便也不再坚持。
“多谢各位大侠救命之恩,我敬各位一杯。”柳絮不让须眉,喝起酒来一口就是一杯。
众人见她一个女子如此豪气,纷纷也都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柳姑娘毋需言谢,说起来还是我们连累你,那帮人要不是为了对付我们而设下埋伏,也不会叫柳姑娘碰上。”
说话的正是登基不久即遭叛变的当今皇上,不过他自然不会逢人便介绍自己是皇上,再者先前言平珏一时心急暴露其身份的事,众人皆以为仍昏迷中的柳絮没听见,故他只跟柳絮说自己姓王,要她同其他人一样叫他王大哥。
柳絮自嘲道:“是我自己不自量力,没领诸位好意。”
“你真谦虚,其实你武功胜过那男子百倍,要不是有埋伏的话,三两下即可将他解决,尤其是你的轻功,啧啧,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安剑竖起拇指赞道。
柳絮几次听他说话,已经领教到他夸张的说话方式,故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腔。
“咦?你这样笑好像是不相信我,不然你问平珏,连他都说好的话,那你的轻功在江湖上排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珏,你说是不是?”
他一心想为两人制造机会。谁叫今儿个平珏像个闷葫芦似的,半天不吭一声,净是皇上、子劲跟他在说话。之风就罢了,反正他一向此,话只拣重要的说,整天蹦不出几个字,但平珏就不同了,虽然平素也不多言,可也未曾像今日这般惜言如金。
可惜言平珏仍只是应了声,还是不予置评。
不然怎么办,他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允扬说的“一人”自然是指他,那么他若回答是,岂不大言不惭承认自己的轻功是天下第一?若说不是,又会让人误会他说柳絮轻功不好,索性就不开口。
倒是柳絮点头道:“我知道,江湖上称四位叫飞、笛、剑、书,言大侠的封号是飞,轻功当然独步武林,无人能及。”
言平珏抱拳推辞,“柳姑娘见笑了,那是江湖朋友抬爱给的封号,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等岂敢妄称天下第一。”
一早还没开过口的泠之风也说话了,“在下眼拙,瞧不出姑娘师承何门何派,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她的武功不差,然而他们却没人识得出她武功的来路,若非她师父是位隐世高人的话,便是她刻意隐藏,要真是这样,那么此姝是何居心可得查个清楚。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柳絮昨夜原本想好一套说辞,不过在跟五人聊过天后,她当下决定不说谎话。四侠中安剑幽默风趣、邢笛落拓不羁、言飞谨言慎行,特别是泠书,冷酷多疑。每个人都非初人江湖,她要说谎的话,只怕不容易过关。
不过不编谎当然不表示她要据实以告,她既不说谎也不说实话。
“我自幼父母双亡,因缘际会让师父收留,师父是位奇人,向来不喜江湖事,他虽教我武功,却不许我对外人提起他。”她颔首敛眉,无限感伤地道:“先师不久前仙逝,他的遗命我不敢不从,还清各位见谅。”
她此话合情合理,武林中有醉心权名之辈,自然也不乏韬光养晦的世外高人,故众人虽然好奇,却也不便再追问。
“原来如此,那么姑娘此行是要到——”泠之风仍然不相信她。
柳絮抢白道:“我要出关,素闻关外风土民情大异中原,居民纯朴和善,我想去看看,也许就在那里落脚。反正江湖上尔虞我诈,师父自小便告诫我远离为是。”
她以退为进,假装对他的探询感到生气,冷冷地再道:“泠大侠不必担心,我不会耽误各位的,告辞!”她说完后一把拿起横放在桌上的剑站起身,这一来又牵动到胸前伤口,一阵痛楚传来,不由得她又是皱眉又是吸气。
其他人见状也都站了起来,安剑就在她旁边,赶紧扶她坐下,“别急别急!”他打圆场道:“你别误会,之风说话一向是这副德行,没有其他意思。”
为了平珏,他实在很想开口要她留下来,可现在他们是同皇上在一起,必须处处小心地保护皇上,协助皇上夺回帝位,又不是游山玩水,人多热闹。
此时皇上也道:“柳姑娘的伤乃是因我们而起,要是再有闪失,我们怎过意得去,柳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妨先跟我们一道同行,待伤愈后再作打算。”
她尚犹豫间,言平珏又以不容她不容说不的强硬语气道:“你的伤口裂开了,先回房上药再说。”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扶着她回房去了。
第五章
“为什么我要跟你同骑一匹马?”柳絮深吸一门气,强抑下想转身离开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被面前这个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上一直吃她豆腐的言平珏用光了!
就说她猛地起身结果不小心弄裂伤口那回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解她衣服说要帮她上药!这、这、这,客栈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找个女的帮她应该不难吧,不然她自个儿来也成啊,又不是伤在背部构不着。
结果他居然说她伤口太深,没有经验的人拿起药来乱涂一通,好是会好,但将来肯定留下疤痕。还要她毋需觉得难为情,反正城里尽是男大夫,那么请大夫为她上药跟他帮她根本没两样——
怎、么、会、没、两、样?!
偏他还说得正经八百,那口吻就好似他这么做全是为她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她告诉自己,这是达成任务前必须付出的代价。更何况情势根本由不得她,当时言平珏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就算她说不行也没用。
没想到今天这家伙更得寸进尺,硬要她跟他同骑一匹马。“路上颠簸,你伤口未完全愈合,自己一个人骑马太危险,我不放心。”言平珏是真关心她,可是此刻柳絮心存偏见,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认为是借口。
“我骑跟你骑有什么分别?不都是人在上头马在跑。”她强忍怒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和缓。现下绝对不能跟他们闹僵,否则就功亏一篑。
他也不和她争辩,只淡淡地道:“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看我们还是陪你在此养伤直到你痊愈为止好了,届时你要骑马、要上哪儿去我都管不着。”
哼,跟她来这招!她知道他们这类人一向以侠义之士自居,基于道义不会弃她于不顾,可是若按照他们原本想法,照顾她到复原后他们便能放下心,然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的话,她的伤岂不是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