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别的事,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小童妳留下来,其它的人去忙吧。」韩定以不想在私人的情绪上浪费力气,谁不开心、谁有怨言,他都不想理会,他要以铁的纪律创造出新的气象。
「他要是敢欺负妳,回头我再帮妳报仇。」邱苹咬着童言真的耳朵交代。
童言真笑了笑,目送他们鱼贯走出会议室。单独被留下来,她感到有些紧张。
「不同于往常,这次的所有宣传活动都由我们台北营业处主办,这次总管理处只是协办的角色,然后中南部跟着办理。」韩定以的开场白依然不脱工作范畴。
「为什么?」以往她这个企宣外加业助,只是协助与配合总公司的活动,她的角色多半处于跑腿、打杂及会场帮忙,除非是营业处独自举行的活动才会由她负责筹备。
「毕竟营业处是站在第一线,最贴近消费群,最知道消费者要的是什么。况且主导权在我们手上,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不会有人来干涉。」
「喔!」没想到营业处也能有主办活动的一天。
「妳知道妳要做些什么吗?」
他打算考她吗?她避开他过于凌厉的眼神,「我想先推出企业的形象广告,然后选订新车发表会的场地……」她瞄了他一眼,见他专注的模样,她才又继续说:「在各大媒体预告新车上市的时间表、联络重要的人士来当贵宾、推出一系列的造势活动……」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见他眉峰紧蹙的打断她的话:
「我要的是跟别家车商不一样的宣传想法,别拿制式的东西套在这款新车上。这款新车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妳再去想想,用用妳的大脑,我要的是出奇制胜的点子。」
「喔!」她的眼神再度垂低在桌面上,没有人教她要怎么构思活动,通常她都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临时要她想,她怎么想得出来?
时间溶于短暂的沉默。他打量着她,单眼皮大眼下有着如深海般的墨蓝,高不可测。
感觉到他毫无顾忌的注视,她全身有着不自在的不对劲。
「妳是文清高中毕业的?」透过侯禹呈,他拿到更详细的人事资料。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清楚他。
他对人事物已经没有太多余的好奇心,偏偏她却让他勾起想明白的欲望,就像急于想知道考试后的解答,那样的让他心痒难耐。
「呃?」她表情呆愣。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害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我也念文清高中。」他看尽她的不知所措。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曾经发生在他和她之间。
她干笑了两声。他发现了什么?他想起了什么?为什么大冷天的,她的手心却开始冒出汗来。
「好巧!」她再次警告自己,面对他时要深思熟虑,否则嘴快的情形下,一定又会让自己口没遮拦。
「妳小我两届,也就是说,我是妳的学长。」他省视着她的表情。
「学长好!」她能说什么?只能尴尬的扯动唇角。
「我在学校的时候,妳就认识我,对不对?」他厉眸质问着。
这下好象不能否认了,否则就无法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圆其说。她思量着说词,缓缓的才启口:
「学长是吉他社的社长,我高一那年也参加过吉他社,可惜我的手指短,封闭和弦老是练不好,最后只好自动放弃,所以我认识学长,学长应该不记得我。」为了掩饰心中的紊乱,她笑得很不自然。
「然后呢?」他虽然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但曾经拥有许多女同学的爱慕,同校的师生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却无法熟记每张脸孔跟姓名,就算现在,他也想不起来大部份同班同学的面孔,更何况是一个学妹。他凝视着她愈来愈红的脸蛋,接受她的说词。
「什么然后?」她是真的听不明白。
「为什么对我的发展这么清楚?」
「这……」她拧眉,「学长在学校这么有名,当年上T大时,还有贴红榜单,我的印象很深刻。」她不擅说谎,尤其在他面前,所以她只能挑事实的部份来说。
他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她的说词找不到破绽,还合情合理,可是她心慌的表情说明了她故意隐瞒某部份的事实。
「一个人可以对一个陌生人记忆这么久吗?」他提出反问,言谈间有着嘲讽。
她的眼神飘了飘,快要没有招架之力。十年了,她还是无法抗拒他举手投足间的魅力。无论是温和的他、霸道的他,抑或是火爆专制的他;她根本对他无法遗忘,她明白自己沉寂的心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除非是这个人在她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看她不说话,他替她下了结论。
「经理,我得赶紧去想企划案,否则我会交不了卷的。」无法直逼他探索的眼光,她当下决定先躲过这一关再说。
「这是个大案子,妳一个人无法处理得来,我会协助妳的。」
「经理,你要协助我?」她有着深深的疑问,她没听错吧?!
「去吧。」他表明话题到此为止。既然她不想说出过往的事,他也就不急于这一时。
她连忙捧起会议桌上的文件,一个手脚打结,手里的文件掉落满地,她赶紧捡起,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忍不住发噱,狡黠的看着她的仓皇。这个女人脸上藏不住心事,连他的恶声恶语她都能气定神闲,怎么这会闲话家常,反而让她像惊弓之鸟?
对立的感情、无奈的生活、压力的工作,因为她,他的心情变得有些轻松:事情背后的异样,让他觉得有些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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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真站在经理室门口,先深深的吸进一口长气,才举手敲门。
「请进。」门内传出韩定以的声音。
她挤眉弄眼一番,好让脸上太过僵硬的肌肉能够舒缓,才转动把手开门进去。
原本以她的粗神经,对于和韩定以在同一个公司里上班,她还不觉得什么,甚至能谈笑风生的应付自如;可是自从那天他点明了和她学长学妹的关系后,不知怎么地,只要和他独处时,她就会感到那股未明的压迫感。她宁可他对她板着脸孔,甚至吼着说话,就是承受不了他温和的样子。
她将一叠用卷宗夹好的文件,恭敬的摆在他办公桌上。
「经理,这是你要的企划案。」
韩定以从一堆专业汽车杂志上抬起头,拿起她的卷宗夹,愈看眉头蹙得愈紧。一分钟后,啪的一声,卷宗夹被他仍回桌上。
她早知道他不会满意的。卷宗里的内容,全是两天前她在会议上说给他听过的,当时他就全盘否决她的说法。她不是要挑战他的权威,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造势手法,不来当面向他请教,就算给她再多的时间,她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
恭敬的站在办公桌前,就等着他将要爆发的怒气。
「我说过我不要这种不经大脑的东西!妳听不懂吗?拿回去重写!距离三天的期限,妳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的心情烦透了,一大早才跟翁晓欢又起了冲突,他的火无处可发泄,直接将台风尾扫到无辜的童言真身上。
她浅浅的笑着,「经理,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你不会满意的,所以特地来请教经理,况且经理说过会协助我的,我想请经理给我一个方向,这次的新车促销,经理希望走什么样的路线?」她没有生气,反而平心静气的和他说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