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到了十五时该走的也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要分离的时候了。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回去,时候到了自然得走,没有什么为不为谁留下……
“你尚未履行我的条件,你以为我真会放你离开?”镜如水落寞地笑了,掺杂了一点狡黠,“倘若你真要我施法送你离开,就得先履行我的条件,只要你想走,我会立即施法。”
“喂……”一定要这样吗?
“你好好休息吧!”镜如水沉稳地笑着,随即轻步离开。
“喂?”花袭人微恼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又不是想爱一个人就能爱的……”
数日后。
用过午膳之后,镜如水一人独坐在水月坞,诡谲的目光仿佛穿透那层层随寒风而四面飘扬的帷幔,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不形于色的俊脸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他正在思忖着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寿山石桌前,长指习惯性地敲在石桌上,不似急躁,反倒像是在算计些什么。
花袭人他是要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不只是因为命运的指引,更是因为他确确实实为她倾心,让他想要将她占为己有;所以,即使是高炽想同他抢,他也不可能退让。
但是,高炽的势力之大,难保他不会以权势相逼?。
他该用什么法子来阻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抑或是静观其变?
其实,这事倒也不怎么要紧,重要的是袭人的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动摇,而她的心底仿佛还藏了秘密,悬着某一件事让她非得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不可。
会是什么事呢?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不透这一点。
事实上,这一场姻缘原本便来得诡异,虽说他在多年前便已知道这一件事,但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无法相信天底下竟真会有这一件事。
那初见第一眼的感动,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心底仿佛涌现一道声音告诉他,就是她;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只为了换取她。
“你在想什么,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一抹身影闪进水月坞里,睇着他深思的模样。
“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镜如水轻漾着慵懒的笑,抬起魅眸看着来高炽,却不起身行札。
“哼,你连父皇甫决定尚未下诏的事都知道了?”朱高炽大刺刺地在他身旁坐下,瞧见桌上难得地摆上酒,不禁有点微讶。“怎么着?向来不爱碰酒的你,今儿个是为谁破了戒?”
难不成……是为了她?
第九章
“知道你今儿个要来,特地差人备妥的。”镜如水依旧慵懒,即使知晓他心底的揣测,亦不动声色。
“是吗?”朱高炽挑起眉,压根儿不信,“我倒认为是因为昨儿个的美人,八成是因为你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不懂得如何讨美人儿的欢心,遂坐在这儿喝酒消愁。”
“或许吧!”镜如水不承认也不反驳,任由他猜想,毕竟他没有必要满足他的好奇心。
“还不承认?”朱高炽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退步之意。
镜如水挑起眉,笑得攫魂摄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并不是你今天前来的要事。”
他不爱把话题绕在花袭人身上,不管他对她是有意抑或只是话题,他都无法忍受。他不说而已,其实昨儿个他探手轻抚花袭人的脸颊,就已经够他不悦的;倘若他再三招惹,把他逼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他能够懂他的话,就该知道适可而止。
“她对你确实重要,是不?皇兄?”朱高炽一点也不受威胁,挑衅地道。
镜如水淡凝着笑脸,却已略显不耐。
“我还记得皇兄在年前曾经提过,有一颗星辰将至,而这一颗星会改变你的命运,不知我所说的是否有误?”朱高炽凑近镜如水,探手取来一杯酒,放肆而嚣狂地呷了一口。
就不信他这么说,他还可以笑得出来。
“倘若你是来同我叙旧,我可是十分欢迎,若是想挑起无意义的话,恕我差人送客。”镜如水倏地敛笑,清俊无俦的脸一凛,仿若罗刹慑人,散发出骇人的威仪姿态。
“哼!这镜花居我爱来便来,爱走便走,你挡得了我吗?”朱高炽偏是赖在原地不走。
“这破解之道若不是我告知你的,你会知道如何踏进镜花居?”镜如水蓦地扬起一抹笑,笑意不再似往常那般温柔,反倒像是沁冷的冰霜,而深邃的黑眸仿佛覆上了一层冻结的雪,“为了你,我会再重排一个数组,免得闲杂人等随意闯进镜花居。”
否则他当初在镜花居设下八卦阵,为的又是什么?
“皇兄,我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来惹你不悦的。”
朱高炽难得见他发怒,连忙放软姿态,“我不过是为了那个美人儿的事来,犯得着同皇弟我如此唇枪舌剑的?就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再美也不过是供赏玩用的,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权势和足以帮他登上帝位的贤者。
“她不同,她足以改变我的命运,为了她,我可以抛弃一切,自然也会为了捍卫她而不顾一切!”
镜如水敛下的黯沉眼眸里迸射出一道慑人精光,微微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被软禁在镜花居并非他所愿,然而这般的软禁,他并不以为意,只要花袭人待在他身旁,他压根儿不在意自己是个被软禁的皇子;但若花袭人不在他身旁,不管待在什么地方,感觉都与软禁一样,不过是换个环境罢了。
倘若真失去了她,他就等于是被软禁在这虚幻的红尘之中。
“既然她可以改变你已注定的命运,想必亦能改变我的,是不?”是的,他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不,她没有那种能力撼动整个国纲,你想要登上帝位根本就不需要她;因为这早已经是个事实,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他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是厌倦再提起这话题罢了。
话说得太多,难保话题不会绕到他身上!
“是吗?”朱高炽挑高眉睐着他,“那么,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辅佐我登基?”这件事才是重点。
“没这个必要,我在镜花居待惯了,宫中的生活不适合我。”镜如水支手托腮,以长指轻揉着眼角,向来温顺的俊脸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雪,冷冷地散发着寒气,不容他人轻易靠近,“我没有夺权的意思,我只想待在镜花居。”
“不打紧,你一样可以如现下这般待在镜花居,只要天天到我那儿晃上一趟。”朱高炽顿了下又道:“毕竟这镜花居亦是当年父皇赐给你的宅院。”
“倒不如说是软禁。”镜如水脸色更凛冽。
美其言是父皇极为宠爱他,遂特赐宅邸,但实际上却是因为他一身承袭于娘亲的异能,让父皇惊悚万分,想弃他于不顾,又怕他一身异能乱朝纲,只好将他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以利于监控。
他早就厌倦了这是非之地,而他人却总以为他有心窃取皇位;然……登上皇位又如何、当上皇帝又如何?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甘心待在镜花居,是因为他想要过半隐居的生活,压根儿不想过问朝政;但众人却不放过他,拱他又怕他。哼,这人哪,真是可悲!
“你爱怎么说都无妨,但是……”朱高炽略思忖了会儿道:“你知道我难为的,倘若你不从我的意,你会逼我作出我最不想要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