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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钱家庄的钱雅筑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她明白自己又再一次掀起话题,成为京城里的焦点人物。屡次拒绝尹律枫提亲的结果,竟使自个儿的身价一下子水涨船高,整个京城未婚的公子哥儿莫不拜倒在她的裙下,个个抢着提亲,聘金一个比一个叠得还高,差点乐坏她老爹。

  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但她知道昔日只懂得全然付出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懂得追求真心的灵魂。

  你还爱我吗?

  她想起尹律枫绝望的呢喃充斥在每一个激情的夜,在汗水淋漓的当头她仍旧没忘记她的坚持。

  “我爱你的味道,更爱你的感觉。”她在他身下热情的反应他的冲刺,紧扣住他颈子的双臂更像白蛇一般将他围绕。

  “当然,还有欲望。”她娇喘的回应,就是不给他想要的答案。

  每当那时候,她就会看见狂怒的风暴在他眼中形成,接着便是更深刻、更绝望的侵入。

  “该死的你,该死的欲望……”

  然而他还是舍不得退出她的身子、她的人生,这也是问题的所在。

  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愚笨至此,笨到看不清自己的心。过去她可以欺骗自己这样的男人才可爱,但事实呢?

  她走到窗口凝视着初春的景色。微凉的春风告诉她春天已经到了,她即将满十八岁。今天是三月三日,也就是拔楔日,是举国上下、文人雅士最期待的节日,她却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感觉上自己像个八十岁的老妪,只等着进棺材。

  砰砰砰!

  简单扼要的敲门声宣告来人的身份,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一定是她大哥。

  “请进。”

  走进房的果然是钱卫然那一张俊秀却驽钝的脸,那上面正写满关心。

  “干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里?”他边说边拉起椅子坐下,还顺手倒了一杯茶。“你何不到大厅坐坐,也好陪爹说说话。”自从她被尹律枫寻获至今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她甚少出门,也懒得开口。

  “爹哪需要我陪?”她也拉起椅子坐下,兄妹俩就这么喝起茶来。“他忙着陪笑脸,应付那些上门求亲的纨袴子弟都来不及了,哪来的空闲理我。”

  “那倒是。”钱卫然也十分佩服那些屡打不死的蟑螂,明明被拒绝了还是再接再厉,就跟尹律枫一个模样。

  提起尹律枫,他不禁对他刮目相侍。原本他们就是好友,要不是为了筑儿的事他们也不可能翻脸。如今,筑儿回来了,而且他也充分表现出忏悔的诚意,比任何一只蟑螂都爬得勤快,就连老爹也快招架不住而考虑原谅他以前的过失。

  他爱她的心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为何他们俩明明彼此相爱,却又彼此伤害?爱情这玩意儿,真是费疑猜呀。不过,尹律枫是他的好朋友,他得帮帮忙才行。

  “筑儿,你不快下个决定也是不行,那些个公子哥儿快把家里闹翻了。”每天至少有十批以上的人马踏入钱家庄,想不被夷平也难。

  “我还不想嫁。”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不敢看她大哥的眼睛。

  “是不想嫁还是在等某人表白?”钱卫然难得尖锐的问话教钱雅筑不由得抬眼,目瞪口呆的看向她大哥。

  “筑儿,有时候爱不一定要说出口,行动反而更重要。”

  “大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从没想过一向只懂得念书的钱卫然也懂得感情的事。

  “律枫那混蛋的确该死,但他是真的爱你,否则也不会不眠不休找了你两年。”

  “他找了我两年。”她愣住,第一次得知这个讯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所有的情绪一起翻滚。

  “他不但找了你两年,而且这两年内未曾碰过任何女人,妓院一次也没去过。”这几乎成了大唐开国以来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奇迹,足以名留青史。

  没碰过任何女人,这怎么可能?他向来以风流著称,外头还传说他不能一天没有女人呢。

  “筑儿,纵容也是一种爱。过去他包容你的行为,虽然也曾伤害过你,但你就不能忘记伤害,再给一次机会吗?”他替尹律枫求情,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次雅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我……”她不知道。对她来说,原谅不是重点。她要的并不是谅解,而是简单的爱。

  她不懂为何爱一个人会这么困难,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我爱你”也算是奢求吗?她或许是个胆小鬼,她承认。被伤害过的心等待着另一颗心填平因爱留下的伤口,而能填满那缺口的也只有爱而已。

  “别再想了。”不忍于她彷徨的表情,钱卫然主动结束话题,并提出另一个建议。

  “今儿个是拨楔日,浣水园那儿正热闹着,你何不出去走走,也好顺道画些风景回来?”他提醒她以往的习惯,不愿见到她郁郁寡欢。

  “我不想去。”她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不能不去。”钱卫然展现难得的霸气,硬是要把她踢出门。“我已经命萧总管备妥马车了,你现在就给我上浣水园去。”家里已经够闷了,他可不想再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就这样,她硬是被踢出门,展开她生命中第三段奇遇。

  上已娱春楔,芳辰喜月离。

  隋朝江总的“三日侍宴宣猷堂曲水诗”最能表现出此节日的气氛。在隋朝以前,拨楔是皇室的盛事,经常官修游船画舫以助游兴,但自从入唐以后,此项风俗不再只限于皇族宗亲,一般老百姓也能参与其中玩个尽兴,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浣水园就会挤满吟诗赏景的人潮,把平日素雅幽静的庄园挤得水泄不通,就连湖上也到处漂满了形形色色的画舫,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被钱卫然硬赶出门的钱雅筑带着纸墨,选定一处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坐下,无聊的挥动着手中的笔。她怀疑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跑来浣水园了,怎么净是一些黑压压的人头,遮得人连风景都看不见。

  她不禁回想起过去的时光,以前的她活泼俏皮,整死人不偿命。而今,那个只懂得开怀大笑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回来,她为爱情改变了大多大多,多到她自己都无法承受。

  开心点!她该励自己。原本她就是个容易看开的女孩,没有理由调适不了心情。

  她放下笔墨,歪着头打量自个儿的作品。不坏!她一向精于字画,尤其是山水。听说“成王府”的二公子李少儒也精于此道,而且人又长得俊逸非凡。

  要是律枫哥知道她脑中此刻的想法,非掐死她不可。他们俩是死对头,他不但在英俊程度上输给李少儒,就连他苦追了五年的女子也被李少儒娶走,成了道道地地的“天敌”。

  她一面脱下鞋子走向湖边,一面回想吴丽清的面容。她这辈子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就连她二姊也没她来得漂亮,莫怪乎律枫哥会锲而不舍的追了她五年,最后才败在李少儒的手下鸣金收兵。

  她将脚放进冰凉的湖水中,并撩高裙摆开心的戏水,彷若一个初见清水的精灵。远远传来的弦乐声更增添了她的兴致,她决定令儿个要玩个尽兴,把烦人的感情问题抛到脑后。

  登时,她像个顽皮的孩子,和时而快时而慢的弦鼓融为一体,愉快地扭动着身子,和脚下的湖水玩起游戏来,一点也不在意四处飞溅的水花是否会打湿她的裙摆,只是一味的和着水玩,毫不关心她这个举动是否会有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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