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衣人,与在江南一路追踪、以及当日潜进王府的黑衣人,是否有关联?
只见那黑衣人飞身一踪,他落脚的位置,正踏在那片机关所在的瓦片上。梯洞适时打开,子扬见那黑衣人等暗门打开后便从墙上跃下,进入梯洞。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也知道梯洞的秘密!
子扬从槐树后走出来,正在揣测这名黑衣人的身分,并且思索该不该跟进梯洞时,忽然一阵风晃至洞口!
下意识地,子扬身形还未反转便扬手一抓,对方一个退步闪开后便取他的腕脉,子扬抬脚一个假踢然后身形一矮,对手抓个空后整个身子往旁一带,子扬同时伸手短挑然后反钩直取下胁,那一挑已然得手--
「子扬,是我!」
那把声音虽压得极低,然而子扬再熟悉不过!于是他硬生生地,倏然收回狠辣的手劲……
「新眉?!」子扬瞪大眼睛。
黑夜中,只见新眉一脸惊慌,张大眼睛瞪着子扬。
第五章
当禧珍得知,发现这个凹洞压根无助于他们离开这里时,她再一次觉得沮丧而且生气!
「怎么会这样呢?我都找到这个凹洞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打开那道泥墙?」她生气地拿指头猛戳那凹槽。
「小心把手指弄伤了!」永琰抓住她的手,握到手心里。
「永琰,咱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她哭丧着脸问他。
见到以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从她的小脸上消失,永琰心口一紧。「很难说,如果老天爷不想让咱们就这么死了,也许还有机会。」
「那如果老爷要咱们死呢?」她傻气地问。
他似笑非笑。「放心,妳这么逗人,老天爷绝对舍不得让妳死,否则会少了几十年笑话可听。」
「笑话?」禧珍指着自个儿的鼻头问:「我是笑话吗?」
「妳是我的开心果!」他抓住她的手握紧。
这话有浓厚的宠溺意味。
永琰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地上,两人肩靠着肩坐着。「一夜没睡,累了吗?累了就靠着我的肩休息,等到天亮咱们再走回井底,也许子扬回头找咱们,会发现这口井也说不一定。」
「他真的能发现咱们吗?」
「能,只要有信心就能。」
禧珍露出苍白的笑容,
即使天真如她,到了这个时刻也明白永琰所说的信心,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
禧珍忽然想起额娘去世那时,阿玛那伤心欲绝的情景……
她情不自禁地把手探进领子里,握着额娘留给她的遗物。
「永琰,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我额娘死了,我见到阿玛那好伤心、好伤心的模样,他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一辈都不会忘记!可尽管那时候我一样很伤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蒙蒙眬眬地回想起,后来她之所以能流得出眼泪,那是在见到永琰之后。
「当然记得。」永琰回答:「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阿玛罚妳跪在妳额娘的灵堂前一整夜,等我见到妳的时候,妳已经快撑不住了!」
「那个时候我心底没想什么,只觉得心里头好悲伤、好悲伤,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哭不出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时我连看着额娘去世了,还是流不出眼泪呢?难怪阿玛那时候会那么生气……」
「不明白就别想,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妳额娘知道妳的情况,她一定不会怪妳的。」
「永琰?」她忽然唤他的名。
「嗯?」
「其实在你到杭州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什么样奇怪的梦?」
反正暂时出不去,他舒下心,开始听她说故事。
「我梦到你人在漠北,因为那处地方天与地之间的景象,看起来就像阿玛对我描述过的塞外风光。那时我『看见』你站在一望无际、几百几千个营帐中心,跟一群官兵站在一块儿,看起来像正包堵着一群外来的人!然后皇上从营帐里走出来,站在一名穿着与其它官兵不同的男人身边,这男人的穿著跟那群外来的人,看来非常相似!可接着突然发生了变故,那群外来人中,忽然有一个人手上拿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朝皇上跑过来!在所有人都急着往那人冲过去的时候,你却靠向皇上,之后那个人忽然把短刀往皇上一扔,当时你便奋不顾身的朝皇上扑过去了--」
听到这里,永琰悚然一惊!
「妳……」他疑惑地蹙起浓眉。「妳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这是真的吗?」禧珍瞪大眼睛问他。
「这件事,是阿布坦告诉妳的?」
禧珍摇头。「刚才我已经说过,这是我『梦见』的。」
永琰沉吟不语。
经过这些日子,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禧珍--
她尽管顽皮、总是惹事生非,每回都像在测试他的脾气和耐性的极限,然而她可爱的神情和无辜的模样,总让他虽然气到极点,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他能笃定,除了傻里傻气以及让人头痛外,珍儿是一个绝对不会说谎的女孩!
如果这些事,不是禧珍从阿布坦或者子扬那里打听到的,那么刚才走到湖边时禧珍曾经提到,当日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发生的怪事,也可能是真的!
「妳说『做梦』,那是什么样的情况?」他进一步问。
禧珍于是把当日的情景重说了一遍。
永琰第一次听到,同时禧珍再重说一遍大漠营地的景象,那彷佛她亲眼所见般生动细腻,让永琰再没有半分怀疑。
「这倒很奇特,过去我曾听说,一些修为上乘的密宗师父,也能有这样的能力,但这只是神通的一种。」
「神通?」
「那是一般凡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
「这是一种能力吗?可除了那回,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奇怪的经历了。」
「也许妳坐在大石上那时,心念专一,所以才会忽然间有了感应。」
「那么小碗生病那时呢?还有刚才咱们趺落井底时--」
她顿住,小脸蛋忽然涨红起来。
r跌落井底?」永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她不说,绝对不说。
禧珍垂下眼,忽然觉得自个儿的耳朵热辣辣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永琰眼色一深。「既然妳还『梦见』皇上不眠不休照顾我,还有--」他一顿,然后嗄声接下道:「还有我的额娘。那么妳也知道,咱们俩之间没有兄妹血缘关系了?」
禧珍点头。
「原来妳早就知道了。」
他没料到,她竟会在如此奇异的情况下,得知两人并无兄妹之实。
「永琰,我问你,如果咱们真的出不去了,你会恨我吗?」她忽然转移话题,低声问他。
「别说傻话。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咱们还有机会能出去。」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不去呢?」她固执地问。
「为什么要恨妳?」
「因为都怪我顽皮,才会害你也掉下来的!你一定很后悔救我,如果你不伸手拉我,就不会一齐被我拖下来了。」
「这回猜错了。」
禧珍疑惑地瞪着他。
「就算我来不及伸手拉住妳,也会跟着妳一起跳下井底。」
「为什么?」
「我怎么舍得妳一个人掉下来?」他两眼晶亮地看着她,笑着对她说:「妳这么顽皮又爱惹事生非,如果一个人待在井底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我当然得跳下来陪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