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似悠闲的魏丹心,也在听见平剧唱腔的第一时间,陷入相同的迷惘。
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
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相思这玩意儿,果然会害死人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头好痛。
凌晨一点,魏千古被恼人的偏头痛吵扰得睡不著觉,干脆爬起来揉揉太阳穴,看会不会好一点。
最近他一直感到头痛,他猜想这和他的合伙人有关。今天他又出状况,在客户那儿大吵大闹,逼得他只好和他摊牌,问他是怎么回事?哪知才不过前后几分钟,他又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等他稍稍放心,他的合伙人一会儿又变得极端沮丧,抓住他的手臂痛哭,他则是很想勒住他的颈子求他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大家都要没饭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哭泣的男人说话,只得作罢。
唉,这情况再持续下去,别说是他的合伙人,连他都要号啕大哭,他的生意。
想到接二连三取消的CASE,魏千古就有一股杀人的冲动,极想干掉他的合伙人。
不过当然他不会干这种事,他是个法律人,发誓过严守法律。更何况他家的教养也不容许他如此做,他们可是书香世家。
一向以出身自豪的魏千古,虽不像他二弟那般坚持传统,却也对传统坚信不移。这会儿他已经决定,趁著夜深人静到庭院走走,顺便练习一下好久都不曾耍过的大刀,省得它们生锈没人照顾。
魏家是个秉持中华文化、坚守民族正义的优良家庭。早在他爷爷那一代,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单单是平剧、书法,甚至连武术和音律都多有研究。他既是魏家人,当然多少要懂一些,尤其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藉此平复心情,对这些传统文化除了珍惜外,还有说不出的感情,这恐怕非外人所能够理解。
既定心意后,魏千古换上运动服,拿起只有在连续剧才会出现的大刀,到院子里。别看他拿大刀好像很轻松容易的样子,这种关老爷专用的大刀其实很重,大约重达十几公斤,不是长时间习武的人根本举不起来,更别提拿起来耍了。
月光穿越云层,隐隐透出些许光芒。今晚的雾很重,天气不甚明朗,跟魏千古的心情颇能相互对应。
他放下大刀,先来段深呼吸,打半套虎啸拳,当做是活动筋骨。等暖身完毕,再拿起大刀,开始要起来。
“恨今日奸邪当道!恨今日奸邪满朝!百姓的痛苦受不了!反抗火焰高烧!反抗火焰高烧!携起手打开笼牢!携起手打开笼牢!”
到底是充满正义感的律师,舞大刀之余还不忘来段京腔“逼上梁山”,把水浒传中主人翁──林冲,内心的苦闷和气愤,唱得是淋漓尽致,再加上手中挥舞的大刀,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古人结伙下山抢银行了呢!刀耍得怪用力的。
他相当认真地耍弄著手中的大刀。魏千古的个性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即使是半夜睡不著爬起来运动也是如此,非得把自己操死不可。
沉重的大刀划破空气,咻咻咻地舞动著,在黑暗中凝聚成一股肃杀之气。此时云层褪去了外衣,露出咬洁的明月,照映出院子里面的人影。
月光光,心慌慌。
半夜两点钟,合该是上床睡觉的时间。就算睡不著,也不该出来耍大刀,很容易吓坏幽灵以外的人。果不其然,他的刀才没挥舞两下,立刻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
“鬼啊!!”
尖锐而惨烈的叫声,让魏千古倏然停下手中的大刀,根本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矮墙边的楚怀柔,双手抚著胸喘个不停,样子好像刚跑完马拉松大赛的选手。
楚怀柔原本跟他一样,睡不著觉,出来院子散步。谁知道半夜两点钟,隔壁竟会出现一道可疑的影子,忽左忽右的闪个不停。别看她一脸娇滴,又风情万种,其实她的胆子最大,以前在校念书的时候还参加试胆大会,外号“大胆柔”。单听这个闪亮的外号,就可以知道她多大胆了,小小一道影子算什么?当然是过去瞧个仔细。
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像个小偷似地偷踱到矮墙边,本以为会遇见小偷之类的夜贼,谁知会看见一个身形巨大的鬼魂,在月光下挥舞著青龙偃月刀,一副要斩人的样子。
“恨今日奸邪当道!恨今日奸邪满朝!百姓的痛苦受不了……”
她立刻放声尖叫,被眼前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关公怎么会复活,还跑到她家隔壁的院子里耍大刀?莫非那里是灵界与人间的交叉点?就算如此,也不必派关公当纠察队吧!吓死人了。
楚怀柔持续尖叫,显然以前在学校获得的称号都是假的。一旦真的遇著鬼,她还是怕得不得了,猛发歇斯底里。
这下子换魏千古一头雾水。他只不过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耍大刀,就被误会为鬼魂,对著他不停尖叫。
“鬼啊!!”
魏千古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讲道理他在行;这是他的工作,若真的遇见鬼,他也有办法;找道士来收。问题是他遇上的既非鬼,也非人,而是歇斯底里、疯狂尖叫的女人,这就有些伤脑筋了。
“我不是鬼。”他将大刀立放在身侧,样子活像是地狱来的使者。
楚怀柔于是叫得更大声。
“我不是鬼!!”没办法,他只好再度拿起手中的大刀,自然地挥动了几下。
楚怀柔即刻安静下来,害怕被砍头。
“是我,魏千古。”他本想再次强调他不是鬼,但见她已经回复冷静,就不再多言,改为静静地凝望著她。
楚怀柔不是没有被男人看过,但她真的很少,在半夜两点,被一个手持大刀假装是关公的冒牌货凝视,吓得她心脏快停了。
“你……你……”她几乎不能呼吸。“你在这里做什么?”老天,她还以为隔壁真的是灵界的出入口呢,怪可怕的。
“我睡不著,出来运动。”他面无表情的解释,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吓到人。
她惊魂未定的抚著胸口,抚著抚著,才想起来该优雅,连忙拢拢秀发,娇滴滴的问道──
“你运动的方式,就是耍大刀?”她记得他弟弟好像是开健身房的,要运动,应该上那儿,怎么跑到院子里舞起大刀来了?
“是的。”他严肃的点头。“每次我心烦睡不著觉,都会来院子里耍大刀,纡解压力。”
楚怀柔这算是开了眼界,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心烦,是用扮鬼吓人来解决的,没有更好的方式了吗?
“你有什么烦恼?”她相信能让他这么严肃又冷静的人心烦的事,一定很不得了,说出来说不定对他有益。
“呃,这……”魏千古犹豫著该不该让她知道,他这人一向把事情藏在心底惯了,要他坦白,比登天还难。
“你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先进屋去了。”楚怀柔可也不是随便关怀人的,要不是看他这么苦恼,她才懒得理他。
魏千古连忙出声阻止她离去。
“不是的,楚小姐!”他叫住她欲离去的背影。“我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只是不太习惯对人倾诉……”
很显然地,身为国内小有名气律师的魏千古,很了解怎么让对手吐实,自己却是个死守秘密的小器鬼,尤其不懂得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