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她认错,却找不到她;心情极为烦躁,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气他,所以才故意躲着他。
不管了,他唰地站起来。
「天律,你怎么了?」朱恒典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我要请假。」
「请假?!」朱恒典的眉头皱得更深。纪天律是工作狂,从来只有放弃假日工作,没有在工作中请过假的。「什么事情这严重到要请假?」
他严肃地说:「出人命的事情。」
朱恒典看了看他,点了头,然后问道:「那你下午赶得回来吗?我们这次的产品要找名模Christina来代言,我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想带着你亲自和她接洽。」
「我尽量。」
只是「尽量」?!朱恒典意外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天律,我很看重你,拿你当儿子跟接班人看待。」
「我知道,谢谢。」纪天律对他感激地一笑。
「好吧。」朱恒典摆了摆手,相信他会做个适当的判断。
纪天律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才走到楼梯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喂。」他接了起来。
「喂。」电话是余乃文打来的。
「老天!」他认出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我听说妳请假,妳怎么了吗?昨天是我不对,我跟妳道歉。我真的很混蛋,所以我不会叫妳不要生气,不过可不可以打个商量,不要气太久,我怕对妳的身体不好。」
他的话几乎要逗得她笑出来。她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气你,我请假是因为我父亲过世了。」她试着用平静的语气叙述。
他的心口狠狠被揪了一下,不只是因为她父亲过世的事情,还为了她那种刻意压抑的声音。「我很遗憾。不过没关系,妳还有我。乖,妳还有我。」
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就这样直直地打进她的心头。毫无预警地,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就这样放声哭了。
起先她还只是呜呜呜的低啜,到后来的哭声完全没有压抑,像似动物的悲鸣,又似是要用尽力气把所有的痛苦释出一样。
她既伤心,又恐惧。父亲突然走了,她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口承诺要担下帮内的责任。当时她的语气这样坚定,她的态度这样从容,没人知道她心中的恐慌,犹如胸口压着一颗大石头,让她难以呼吸喘气。
她后来曾和余季中长谈,对帮内复杂的事情,才有那一点点的了解。余季中劝她退出,她却摆出一派坚强自信的样子。
不是故意的,武装是她的本能,只有纪天律的低哄,能够让她撤除武装,哭到几乎要抽搐。
「老天。」他听了好难过,几乎要跟着哭了。他恨不得长了双翅膀,马上飞到她的身边给她安慰。「妳在哪?妳在家吗?我去找妳。」
「你不用来……」她的声音沙哑,她吸了吸鼻间的水气。「等一下,我好象还没哭够。」她的鼻头还有股酸热湿痒。
「对不起,打断妳了。」
他一句话,惹出她的笑意。
大哭一场之后,她的情绪反而比较放松,她说道:「我暂时不会回去住了。」
「那妳住哪里?」
「我……」她迟疑了一下。「我现在先住在大哥那里。」
「他有没有好好照顾妳?呃,好吧。我允许他好好照顾妳,我不会嫉妒、不会吃醋、不会怀疑,不会……」
她一笑。「不会啰唆。」
「对。」他笑道:「我保证。」说是这样说,没两秒,他又追问了一句:「妳大哥住在哪里?妳告诉我,我还是要去找妳。」
「我要处理很多事情,跑来跑去,你也找不到我。」她说的是实话。
他一叹。「给我一把刀。」
「做什么?」
「杀了我啊!」他的眉头一扬。「我知道妳需要帮忙,却帮不上妳的忙,这种感觉比死还难过,妳干脆杀了我算了。」
她笑了。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还能让她笑出来。
她低声地说:「告诉我,你正抱着我。」
「我抱着妳。」他想象着。「我正抱着妳软软的身躯,感受妳的体温,靠着妳的肩头,在妳身边安慰妳,在妳身边哄妳。妳一哭,我就抱得更紧……」
「SHit!」他突然骂了脏话。「不对,我想摔了电话。我根本没有抱到妳,这样怎么够,怎么能算数?」
她悠悠一笑。「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她有种不安的感觉,她跟他如果太亲近的话,会害他再度涉入帮派的事务中。
「不够、不够!妳至少告诉我一下,妳爸什么时候公祭,我去上个香。」
她迟疑了一下,没说。
她的讯号微弱,有些杂音,他以为她是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哪一天公祭,妳跟我说一下。」
在他的催促下,她说了:「十一号。」
「十七号?!」他听得有点不是很清楚。
「……」她的电话讯号断了,他联络不上她。
「该死!」他低骂了一声。
他不知道她已经有些动摇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他联络,他以为没多久,他们两个又可以见面,所以转身回公司去了。
警卫的电视正在拨放新闻--
「被射杀的民意代表余居乐,他的身分复杂,具有黑道背景,所以警方调查的方向……」
余乃文从来没让她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和死因,所以这则新闻,他也只是听听就算了。他握紧了行动电话,搭上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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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天律后来就和余乃文断了音讯。他以为是她太忙了,所以虽然焦急,也还是硬生生压下找她的冲动。
十一号那天一早,他的手机响起,他急切地接了起来。「喂。」
「纪先生,我是Christina。」Christina一口气劈哩啪啦地说:「拜托,我找不到人,求求你快来救我啊……』她的声音好紧张,都快哭了的样子。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和名模Christina见过两次面,给过名片。他没想到她会向他求救,听她说得紧急,他也就直觉地伸出援手。「怎么样了?妳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家里,拜托你快来,啊!」她尖叫一声。
此刻惊慌失措的她,和他之前跟她见面时那种端雅的样子全然不同。
「好,我马上过去。」之前他们有稍微聊过,发现两个人住得很近,如果很陕地赶过去,五分钟内一定到得了。
他火速地换了衣服出去,手机不小心留在家中。
他一走,手机响了起来。
余乃文坐在余季中开的车子上,拨了手机给纪天律,不过纪天律并没有接到。两分钟过后,她失望地放下电话。
「怎么了?」余季中用眼角余光瞄着她。「找不到他吗?」
余乃文强打起一抹笑。「我找他,只是因为他之前问过我公祭的时间,既然找不到,就表示他和爸没那个缘分,那就算了。」
「乃文。」余季中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余乃文看出他的心思,自己说道:「我在想,我跟他或许也没有那个缘分。一旦我真正接下帮里的事情,就该跟他断了。他将来会是成功的企业家,不该跟我有关系。」
「妳不应该跟着我蹚这趟浑水。」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余季中还是不赞成她接手帮内事务。
「我家属的身分不是假的,我叫你大哥也不是叫假的。」余乃文有她的决心。「与其看着彪叔斗你,倒不如让我跟你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