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怒站起身,又往他面前半满的水杯抓去,这次有了准备,柏宇彻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皓腕,惊讶低喊:“小!到底怎么了?”
“你这个王八蛋!”夏大喊,用力扯过手在他手上狠狠咬下,趁他吃痛松手时,杯中的水朝他当头淋下,然后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顾不得满身湿淋,柏宇彻连忙追了出去,终于在餐馆外头拉到了她的手。“等一下……”
“放开我!”夏咆哮,发狠地一手挣扎、一手往他身上毫不留情地攻击。
柏宇彻身子一恻,双手分别固定了她的手,用路旁的红砖墙角将她困住,在发现她屈腿做致命的攻击时,惊险问过,用全身的重量限制她的动作。
“到底怎么了?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这连串莫名的狠毒攻击,也让他提高了声音。
“放开我!”夏用力挣扎,发现在他的力量下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时,终于停下了妄动,转而用双眼直勾勾地瞪视著他。
就算从前他还是她以为的海潮公关人员时,她也从没用过这种眼神看他!在对上夏那眼眶泛红却又盈满恨意的目光时,柏宇彻内心陡然一震!
他——格雷。汉克,到底做了什么?
“要我告诉你原因?”夏扬起了唇角,艳丽的脸庞满是凄苦和怨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有钱人吗?我从没告诉过你,对吧?”
柏宇彻一凛。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八年前,在甘乃迪国际机场,有个女孩,苦苦哀求你让一个机位给她,你不记得了吗?”看到他愕然的反应,夏开始狂笑。“是啊,这件事对我而言是毕生永远的痛,对你却是微不足道!你们这种有钱人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
脑海中,似乎隐隐约约浮现那时的情景。“那个女孩……是你?”柏宇彻哑声道。
“是我!是急欲赶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却求援被拒的我!”夏猛地扑上前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他。“为什么?!只不过是个机位,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因为你,我见不到我妈的最后一面!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含恨终生哪!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再也无法克制,握紧拳头崩溃地哭喊。
柏宇彻震立原地,动弹不得。命运之神开了他一个多大的玩笑?他竟害得她无法见到母亲临终的一面?他竟就是那个令她对有钱人深恶痛绝的罪魁祸首?
“你给我一个该死的答案啊!”夏紧抓他的双手,激动的泪水滂沱而下。
“我……”他顿时哑然,望进她哀痛欲绝的眸中,他闭上眼,沉痛低道:“我给不出任何答案……”
“啪!”重重的掌击声,粉碎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浓情蜜意。
“我、恨、你。”夏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真的恨你!”她转身狂奔,窈窕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什么会是如此?!柏宇彻沉痛地握紧了拳,重重地击在红砖墙上,任由心头的撕裂麻痹了肉体的痛楚。
???褚澄观斜倚著办公室的门框,双眼略微眯起,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凝视著柏宇彻。她保持沉默不语,良久,才扶了扶金边眼镜,走到柏宇彻的办公桌前。
“八点了,你还不走?”她双手支上桌面,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事情还没忙完。”低头审阅文件的动作不曾或移,柏宇彻低道。“你先走。”
褚澄观揉揉发疼的额角,叹了口气。“你和夏到底怎么了?从前你只要五点一到就不见人影的,现在却留在公司里加班到三更半夜,这是怎么回事?”
柏宇彻依然专注在公事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褚澄观一怒,伸手将那份文件抽走。“我不记得我哥哥是个会逃避现实的人!”
她以为他会怒声斥喝,可他却没有,柏宇彻只是颓丧地往后倒向椅背,仰首闭眼,无限沉重地叹了口气。
褚澄观微怔,拧起了眉。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就连上回和夏吵架也没有这么失神落魄过。“怎么回事?”她走到他身边,关怀低道。
“小……她不可能再来了……”她说她恨他……柏宇彻将脸埋进掌中。那语音里的决绝,没有半丝含嗔带恼的轻佻,有的只是纯然的恨意,强烈的恨意,而这怨恨早在八年前就已无心地铸下。
“为什么?”褚澄观惊讶道。他们两人不是才刚和好的吗?夏上个礼拜来海潮时,那脸上的笑容还幸福得让人嫉妒呢!
柏宇彻放下手,黑浓的眉宇依然紧皱,从八年前两人在机场初会开始,娓娓道来。
“你说,她还有可能会再来吗?”叙述完一切,他苦涩一笑。
褚澄观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脸上浮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半晌,空白的脑海才找得到思绪开口。“你……你可以告诉她原因啊……”
“没有任何的原因会比小失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还要来得重要。”柏宇彻低头,交叠的双手支著额部。“为什么那时我不答应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摇头,声音盈满了沉痛。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词汇来请求她的原谅……“你和我都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褚澄观怒道,否决掉他的话,拿起话筒,按下夏的电话号码,将话筒递给了他。“把原因告诉她,你和她之间并非无法挽救的!”
他爱她,他没有办法失去她……他的心里在呐喊,深浓的爱意胜过了他强烈的自责,柏宇彻犹豫了会儿,才缓缓接过话筒,贴上耳际。半晌,将话筒递还给褚澄观。“没人接。”
褚澄观不死心,又拨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看样子,夏气还没消。”
她叹了口气。“只好再过一阵子,等她平心静气些再说。别那么悲观,好吗?”她拍拍他的肩膀予以安慰。
“但愿如此。”柏宇彻勉强扯了扯嘴角。可他的心头却有股预感,当初他没给她任何机会,这一次,她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三日后,快递送来的“海潮之声”设计图证实了他的预感。
随著图稿,还有一封信,收信人是海潮暨全体设计师。信里头写了许多关于她设计的理念与想法,许多原该以口头报告的说明,全用文字写成,信末还为她并未履行合约上举行第三次审查就擅自定稿的举动表达歉意。信有八页,却完全没有留给他只字片语。
那张设计图证实他的眼光没有错,所有的设计师看了,无不打由心底发出赞叹——其中也包括自视甚高的夏绿蒂,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再举行第三次审查的必要,“海潮之声”就此定稿。
翌日,刚从南部出差回来的褚澄观一得到消息,立刻冲进柏宇彻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
“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慌张之余,她竟忘了隐瞒两人间的关系,还好四下无人。
柏宇彻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封信递给了她。
褚澄观用最快的速度将它看完,难以相信夏这次竟做得如此决绝。“去她家找她吧!”再拖下去,只怕到时真的再也见不到她的人。
“我已经去过了。”柏宇彻面无表情地低道。“她和她的狗都不在了,邻居说前天就没看到她的人。”
昨天,鲁妈妈看到他时,两眼睁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