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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这并不表示我同意把小菱托付给你;换句话说,就是在你还未有能力以前,小菱有她应做的事,而你也必须为你的前途努力。展桓,我等着你来娶走我的蜜糖娃娃。”纪龙开在让步后,脸上有了微笑,他望着小女儿,父亲的慈爱在微笑中表露无遗。

  “爸爸!谢谢你!”在得到父亲的谅解后,纪菱扑进父亲的怀抱里,她的心中有股浓浓的暖意流过,使她热泪盈眶。

  “听爸爸的话,先回台湾去等我们,爸爸答应你这里的事一处理好,就尽快与展桓回台湾。”纪龙开轻拍纪菱的背,柔声的说着。

  对于态度软化的父亲。纪菱有着感激,她点头听从父亲的话,但不安的阴影仍占据心头。

  “展桓,我给你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小菱还未嫁,你也觉得不论精神或物质方面都有把握给小菱幸福快乐,那么我没有第二句话就把她许配给你,对于我这个要求,你可以答应吗?你有自信做到吗?”

  史展桓凝望着在纪龙开怀里的纪菱,一种从没有过的笃信在身体里扩张,那股信念使他的眼瞳闪亮发光。他像个在天神面前起誓的虔诚信徒,坚毅的说:

  “人生的未来飘渺而不可测,我现在不敢夸下海口说我将来会有如何的成就,但是我以我的生命向您起誓,我爱纪菱的心永远不变,我会尽我所能力争上游,保护她、守护她,深爱她不渝,给她一个安全、幸福且物质不匮乏的生活;到时,请您允许将纪菱嫁给我,我要来取走您给我的承诺!”

  “好,展桓,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我等着你来取走这个承诺!”

  第三章

  虽然纪菱不愿意先回台湾,但父亲已对他们的感情做出让步,她也就不再坚持留在西贡。

  这份无奈使她的眼底蒙上一层恨郁,而那个心惊胆战的坏预兆已变成夜里一成不变的恶梦,梦中的她总是临行着,四周是无边无涯的漆黑。

  她像是坐在残破不堪的小船中,只有她一人浮沉于幽暗的大海里,失去了方向,没有任何光亮,只能茫茫的海中飘荡着……

  除了这个恶梦外,另一个恶梦是齐伯与奶妈对史展桓的偏见。

  自从史展恒一家住进纪家后,夫妇俩对史展桓便十分不友善,常于言语中暗讽史展桓对纪家财产的觊觎。尤其是奶妈,她总认为史展桓带有一股邪气,批评那对碧绿的眼眸,说他勾人魂魄,摄人灵魂、像极了她家乡出没的精怪。

  对于奶妈这些难听的形容,纪菱也只是视她为少见到混血儿而不加以理会。

  而纪龙开对史展桓的特别器重,则引来齐伯的个人偏见。因为在史展桓还未成为纪龙开的得力助手之前,这个举足轻重的职位一直是齐伯在担任。

  在史展桓十六岁那年,纪龙开便开始让他待在身边学着帮他处理公务。

  在这商务频繁的中南半岛上,各国商务人士攘往川流不息,史展桓流利的多国外语能力、办事的俐落,及应对得宜的态度,立即成为纪龙开的好帮手。所以史展桓在两年前成为纪龙开的翻译与事业左右手之后,齐伯更是对史展桓恶言相向,嗤之以鼻。

  其实不只他们夫妇俩对史展桓有偏见,就连在纪家的其他佣人都对史家的人颇有微辞,原因是史家三人原本也是纪家的奴仆,但却享有与纪菱一样的待遇,才使得大家的心理不平衡;不过主因是纪龙开的事业太过于庞大,只要任何人对纪菱好,就会被套上心怀不轨想夺篡纪家财产的疑虑。

  然而这些鄙视,一切冷眼、讥消,史展桓都默默的忍受下来,而支持他漠视这些冷嘲热讽的除了纪菱温柔的爱外,还有他不愿与命运屈服的坚强意志力。

  原本纪菱在父亲的安排下,在一星期后会先回台湾,但就在行前当夜纪菱却病了,没有任何的前兆,只是无缘无故发着高烧;昏迷了二天,清醒后就孱弱得犹如一个苍白的游魂。

  如此昏迷、清醒的反覆好几日,原本预定的行程便耽搁下来。

  这场病使她的心智涣散、眼神迷离,总是喃喃地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纪菱病情已转好,纪龙开决定不管如何,纪菱都要尽快的离开越南,因为他自美军那里透过秘密管道得到消息,西贡将在近日有重大变化,所以后天使要她起程回台湾。

  清晨,一夜无眠的纪菱倚靠着房间的窗棂,静静的凝望晨曦升起的变化,微风轻轻吹动她房里的白纱幔,她的身影在若隐若现的白纱中显露出淡淡忧愁的纤弱,听着收音机里传来女歌手幽怨的歌声反覆的低吟着: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明日又隔天涯?这是对她踉史展桓未来的预言,还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谁来告诉她,天哪!停止思想吧!

  纪菱走过去把收音机关掉,告诉自己不要再思索这些未知的答案,这只会让自己彻底的疯掉;尤其在史展桓今晨将要离家前往岘港的同时,她强迫自己挥去紊乱的思绪。

  但是……为何她的直觉有着与史展桓明日将隔天涯的心惊胆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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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传来声音,是史展桓准备出发前往岘港处理码头货物装卸的时候。

  昨夜激情的吻别后,她就告诉史展桓在他出发之际不下楼去送他了。

  她怕自己会遏抑不住的要求他别去,但是他的工作尚待完成,尤其在这段时期,他必须好好的在父亲面前表现,所以她只有无奈的把情感压抑下来。

  不久,车子发动的声音传入耳际,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纪菱在纱幔后瞥见他眷恋的往她窗台上眺望好一会儿,但她却强咬着下唇,紧捂着双耳不去聆听汽车将远离的声音,强迫自己不能冲到窗台上喊住他。

  直到车子远去许久后,她才放下双手,倚窗眺望着远方重叠的山峦。

  过了许久,她忽然想独自到郊外别墅走走,于是吩咐奶妈为她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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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别墅之后,纪菱坚持自己一人去溪边散步,她踱着步子,缓缓的穿越一小段绿荫小径后,仰首望向湛蓝天空,看着绵延横亘的山峦,轻叹着这一切迅速的变化。

  经过战争的摧残,这里的山林已不似以往浓郁,原本清脆的鸟鸣也不再萦绕于耳,只余树缝间筛落的阳光中,默默透著一点静谧,也透露着悲哀与无奈。

  纪菱踱步至溪边,此时正值干旱期,瀑布已不复记忆中的滂沦浩瀚,只在水流过溪石后,传出涓涓的声音。

  她选择独自前来的理由,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向这一切道别,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让父亲为难,父亲为了撤离的事已心力交瘁,而她的任性已使父亲在一夜之间不知白了多少头发,她不能再执着下去,不管恶梦是否成真,她决定与命运一搏。

  所以她来这里做最后的巡礼,环视这曾经是她与史展桓、史咏虹共同嬉戏的园地,这条河流曾经是她与史展桓命运相系之源,如今她在此向这些回忆告别。

  别了!巍巍的山峦;别了!敦敦的白云;别了!清澈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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