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灿的阳光,透过光洁透亮的落地窗洒泄一地,垂摆的米色蕾丝窗帘,用流苏绳绑著更添典雅。
合该是宁静的空间,却从角落传来啜泣、抱怨夹杂的声音。
「小明,你小声一点啦!」张惊琳抽起面纸递过去,不忘提醒当事人压低音量,以免惹来侧目。
现在是鬼月,照她这种如丧考妣的哭法,人家还以为真发生什么事了呢!
「小明?请你不要这样称呼我好不好!」泪眼滂沱的女子抗议的说,抢过面纸擤了鼻涕,「每次你都叫我小明,人家还以为我是那个综艺节目中老出车祸的小明呢,好歹我也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孩子。」
瞧她都已经因为情变而如此伤心欲绝,怎么还有人这样跟她过不去,一直叫她小明、小明的,是怎样?诅咒她出车祸喔!
「好、好、好,不叫你小明,那叫明京雅可不可以。」张惊琳连忙举起双手讨饶。
她莫可奈何的看著旁边的纪姮姬,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头疼样。
谁来告诉她,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让这爱哭的家伙安静下来?打她一拳吗?呵呵,她是很想啦。
「呜呜……惊琳,你们说为什么,我对他那么好,成天嘘寒问暖的,结果他却是个该杀干刀的劈腿族,要不是那个嚣张的第三者找上门来喧宾夺主,人家不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一辈子死心塌地、傻呼呼的相信他,然後还天真的以为他是良人。」
你本来就傻呼呼的,不是吗?纪姮姬翻著白眼在心里想。一旁的张惊琳则是忙不迭的把面纸送到泪水斑斑的她面前,竭尽所能的阻止著水淹金山寺的浩劫。
不是她爱说,这个明京雅什么都好,脸蛋好、身材好、人品好、家世好,就是个性像吃错药似的迷糊又浪漫。难道她不知道,男人的穿肠毒药是酒,而女人的穿肠毒药就是该永远锁在柜子里、不能碰触的——浪漫。
有多少人栽在这种杀死人不偿命的东西手上,说它是毒药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偏偏这个明京雅五谷杂粮啥都不吃,就嗜吃这名为「浪漫」的毒药,难怪老是遇上一堆「烂蚬等级」的男人,永远等不到「包含珍珠的蚌壳」出现。
「怎么办?人家又情变了啦!姮姬、惊琳,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只有他知道我喜欢浪漫的感觉,愿意为我铺陈浪漫,可是他却是一个坏蛋!」这世上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懂得浪漫的好男人?
失去了浪漫,这人生、这爱情要如何继续下去?
她明京雅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一定要让她感受到永无止境的浪漫,浪漫就像是让她生存的氧气一般,缺少了它,她就会香消玉殒。
「很好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家伙给你的浪漫都是廉价品,也只有你这么好骗,一枚在夜市买的二十块钱戒指就让你感动到不行,结果戴不到三天就氧化了,还不如送个不銹钢的锅子,至少还可以熬汤呢!
「还有,一朵摘自公园营养不良的玫瑰,竟然被你养在所费不赀的高级水晶花瓶里,结果一天不到花就凋谢,连想洗个玫瑰浴都不够用,不光是委屈那只施华洛世奇的水晶花瓶,连公园管理处都该对他罚款!现在他脚踏多条船的事机败露,翻船了,你正好可以来个除旧布新,多好啊,我都想开香槟帮你庆祝呢!」纪姮姬劈哩咱啦的说,一点都没注意到明京雅的表情开始崩塌。
「姮姬……」张惊琳扯著她的手,要她节制一下说话的内容,不过显然来不及了,明京雅那平息不到一分钟的眼泪又开始泄洪。
「哇哇哇……」像个奶娃似的嚎啕大哭。顿时,餐厅里所有的目光全都往她们这桌投射而来,不少人还斟酌著是不是要报警或是叫救护车待命。
「还哭啊?」纪姮姬简直快昏了。
「姮姬,就叫你别再说了,瞧,现在怎么办?」张惊琳念著她,一边又开始忙碌的递著面纸,「小明,别哭了。」
「不要叫我小明!」
「好,好,京雅,别再哭了,你眼睛都肿了。」张惊琳在心里发誓,以後绝对不再跟这两个女人碰面。
纪姮姬不耐烦的捂著耳朵,「好了啦,刚刚是闹你的啦。」她求饶总行了吧!
「闹我?」明京雅梨花带泪的瞅著她,「你闹我做啥?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被糟蹋到脆弱不已了,还这样伤我的心。」
「姮姬只是不希望你一直沉溺在伤心里啊!」张惊琳捺著性子的帮腔,其实她大小姐早想脱下高跟鞋,一只塞住滔滔不绝的纪姮姬,一直塞住哇哇大哭的明京雅,然後再无声无息的从这间餐厅消失。
「别再闹我了啦,人家是真的很旁徨无助,心都给这残酷的真相揪疼了,才想要找你们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啊?好歹别在这时刻让我继续心碎了好不好?」
纪姮姬甩甩头,想甩去明京雅这番话在她脑中造成的晕眩,「京雅,咱们认真的来说。」她也想早点把事情了结,与其跟这哭哭啼啼的女人耗下去,还不如到外头多抢些业绩来得实在。
说起她们的孽缘,还不就是起於「钻石山集团」的同事关系,明京雅是个迷糊的小会计,纪姮姬是个超级业务,至於张惊琳则是个画龙点睛的巧手化妆师。
至於钻石山集团是什么金碧辉煌的企业?
想想金宝山,再想想钻石山,想必大家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没错,就是走高级路线的殡葬业者,卖的全是「预购屋」,讲白话一点就是卖灵骨塔啦!
别吓到,他们只不过是跟医生一样担负著送往迎来的人生大事,不需要避之唯恐不及。
「买个好位置,死後做个好主子」,这是纪姮姬的至理名言,欢迎大家多多参考。
「要说啥?」等了半天,她怎还迟迟不说?明京雅只得抽抽噎噎的问。
「京雅,听我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啦!」纪姮姬忍不住扬起下颚,一派的自负。
「你到底要说啥?再不说,那我还想专心哀悼我的悲惨情事。」她又开始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情境中。
「停——明京雅,如果你不停住你廉价的眼泪,仔细听我的金玉良言,那我保证你往後还会有哭不完的失败恋爱。」
张惊琳一听,连忙拿起杯于,凑口猛喝水,这个自大狂还真没让明京雅的眼泪吓著分毫啊!竟然还这么有恃无恐的。
「天啊!」明京雅捂住嘴巴,一脸的诧异,「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多受伤?我对爱情有多憧憬、却也多绝望吗?」鼻一吸,那蓄势待发的泪水又即将溃堤。
纪姮姬伸手一把堵住她的嘴,赶紧抢白,「忠言逆耳,你一定要听。」
「唔……」她只能模糊出声。
张惊琳扯下纪姮姬的手。「姮姬,别闹她了,快松手。」
「……你说话就说话,别这样压我的嘴巴行不行?」明京雅抿抿嘴。
「好啦,随便啦,」纪姮姬不大有耐性的说,「我说你这样不行啦!」
「什么不行?」她不甘心的问。
「你罩子要放亮一点,你喜欢浪漫?」
「嗯。」她闻言猛点头,还甩出几颗晶莹的泪珠。
一旁的张惊琳瞧都不敢瞧上一眼,只是猛喝水,巴望著早点离开,她突然怀念起那些躺在工作台上安静的家伙,死人不可怕,身旁这两个女人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