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蜡祭耶,今天大家都要去拜佛、看戏呢!“
高举著双手,筑君张牙舞爪地述说著今天在城南郊要行的祭礼,两颗龙眼大的眼珠闪得异常晶亮,那张粉白的脸蛋兴奋得白里透红,似乎已经看到城里、城外,所有人为这个一年一度的丰收节日盛大庆祝的样子。
故意浇熄筑君的兴致,琉璃边梳头,边慢条斯理地说:”那个大家——是指已经嫁出去的妇女,不懂事的小孩和男人,我们不在那个范围以内。“
”唉,你别扫我的兴嘛!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在绣房里也没人,你跟我出去看看嘛!我跟你保证,一定好玩!去戏班、去拜佛,还可以逛大街,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去?我们也去嘛!“直揪著琉璃的衣袖不放,筑君为这一天已经计划很久了。
琉璃有点郁闷,为什么她会和这个调皮鬼缠上呢?
”好吧!先说遇到爷爷和爹爹要怎么办?你倒先告诉我,我们怎么走到城南去,两个没有出嫁的闺女走在街上,别人认出我们怎么办?明天蜡祭完,我们也完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就知道!”筑君两手叉腰,得意的仰天长笑。
“小姐!大家闺秀的形象!”琉璃无奈地提醒。
“大家闺秀是做给男人看的,这里又没男人!”筑君兴奋得缠在表姐的身旁,亮出她方才进屋就一直丢在旁边蓝布包,得意洋洋地说:“我告诉你哦,年初我老爹帮我哥订的衣裳送到家里时,我就藏了两件!嘿,嘿,我很聪明吧!”
“你的意思是……”
两颗晶亮的眼珠瞪著筑君献宝似送上来的衣服,琉璃的大气有点喘不过来,不会吧!她的宝贝表妹要她穿男人的衣服上街去?
“没错!你一件,我一件,我去年就计划好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两件新衣裳,我还特地改过了,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几下!”筑君意志坚定地看著琉璃,郑重地宜布:“我们就是要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去看蜡祭,怎样?厉害吧!”
“可是……”琉璃面有难色,支吾半天才表示,不知道怎么去城南,好像很远……的样子。
“马车都准备好了,一点也不远!”抿著嘴,筑君得意极了,“况且哥哥要带我们去根本丢不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是说……德平哥要带我们去?”看著筑君一副小人得志的奸诈样,琉璃已经惊讶得说不出活来了,她搞不清楚平时正经八百的席德乎,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个调皮鬼的手上,居然会带她们到城里去看蜡祭,她大概不清楚要不是因为想见她一面席德平也不会甘愿被筑君要胁吧?
“是啊!是啊!我哥答应可爽快了呢,快,快,我们的动作也要一级快才成,晚了可没啥看头呢!”筑君轻松地哼著歌,边唱、边跳,欣喜万分地塞了件紫色衫袍给琉璃开开心心地闪到一旁换衣裳去了。
望著手上男人的衫袍,南宫琉璃叹气得有点无可奈何,她就是不懂同样都生为女子,筑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乖乖待在绣房过日子,整天活蹦乱跳不说,这回儿偏偏还要去看大祭;街上那么多男人,要是被认出来她们是女的,南宫家的名誉不就扫地了最近爹爹和爷爷也不知道在烦恼什么,希望这回和筑君出这个门不要惹麻烦才好……
第二章
“来!来!来!赶快来,赶快来……”
“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姊妹们,赶快来,赶快来,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一阵锣鼓喧天在通往主祭场的街道上响起,一对长相相似,身材相似的小兄弟就赶著今天人人休息的日子出门作生意,就见两个个儿不高的小身影把原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占去一半之宽,惹来不少急著前往天神庙的人白眼,但一看到两旁立著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也只有敢怒不敢言地摸摸鼻子,拚命往一旁挤去便是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这么不会挑日子摆摊位,就赶著大家都放下农事的时侯出来闹场,把好好一个节日弄得乌烟瘴气,要不是看在今天要好好酬谢天神老爷的份上,一定要修理修理这几个闹场的小鬼才是。
不过,这种商人急功近利的心理也实在反应在整条大潮拥挤的镇南路上。这条通往城南的主要街道,除了两侧的店铺商家之外,不时还掺杂著沿街叫卖的卖货郎,加上一群不约而同的摆地摊商人就把整条路挤得水泄不通,不良于行起来,晚一点出门的人还走不到主会场参加盛会,就被卡在半路当中,动弹不得。虽然大家的心里抱怨归抱怨,不过节庆嘛,城南郊的仪式要盛大,城内的活动也要热闹才像过节嘛!
“大庄主!大庄主!”身著深蓝色童仆衣裤的少年,不知从哪得了什么大消息,一路上气喘吁吁地往天抻庙里为主祭者特设的休憩室里钻。
“听到了,小声点。”老远就听到侍童的跑步声,古灵摇头。
古灵放下茶杯,向坐在一旁等待祭礼开始的县官轻轻颔首致歉,“发生什么事?需要你这样急急忙忙,连规矩也忘啦?”
“那个……我,我……”看到庄主皱眉,侍童吞吞吐吐,原本要说的话又全部忘记了,“那个二庄主和少庄主在城南……”
不待侍童把话说完,古灵就点点头微笑,“我知道了,随他们高兴玩去了!传话下去再多派几个人过去暗中保护他们就可以,只要不要影响到庄里面其他弟兄办事;不过不准他们再支银两使用。”
“哦!”见当家听也不听,便发话指挥;侍童更不敢多言,赶忙点头到外边去找总管发布古灵的命令。
说甫到县内没多久的县官没看过这场面是假的,说面对著这个双眼失明,却只手掌控整个江南茶行和布市的年轻人没有半点好奇之心也是假的,偏偏前任县官也没留下任何线索,只问他眼下有没有儿女可和古家结亲!那言外之意……可是攀上古家这门亲,自有跑不了的好处!但是,古家这个年轻当家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瞎眼书生哪,能有多大作为!
“咳!古当家如果有要事要处理,可自便。不用陪老夫,哈,哈,哈——”捻著两撇小胡子,县官旁敲侧击的说话方式也算是独步当今的,否则又怎么能被分配到这“肥缺”来呢?这可是朝内上上下下都垂涎的首善之地啊!
端起和煦的笑容,古灵温文儒雅地回应,“哪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不是舍弟顽劣成性,放著庄里大的正事不做,跑去学江湖郎中在镇南街上凑一脚摆摊子,真是家教不严,还惊动县官,那个小侍童也是刚买进来的,不知道庄里两个小弟弟的习性,大惊小怪成那样,倒教县官看笑话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摸著两撇胡子,县官毫不客气地打量著坐在面前的年轻人,频频点头,看来他可真是小觑了这个书卷味浓郁的小伙子了。今年腊祭现场正是古家的责任区,除去年年都有的祭品之外,还有十几团从外地请来的戏班、歌舞团,一待腊祭结束,还在原场地大摆上百桌的流水席招待镇民、仆役,已经是百事缠身了,他还有心思照料到两个稚气未脱的弟弟,真是了不得!难怪前任县官有意思网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