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哭了?”德平看到琉璃眼中有泪水。
“……这个………”琉璃也不知道方才反胃时,已流下难受的泪水。这时被德平一问,才知道自己流泪,连忙擦擦脸,对他笑一笑;“没事,我很好,那是方才不大舒服的时候流下来的。”
扶著琉漓,让她坐在石凳上:“真的没事?”
狐疑地看著琉璃,这表妹从小就会忍气吞声,该不会是在古家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吧?有病怎么不看医生?古灵不管她吗?试探性地询问:“不舒服吗?不看大夫?古庄主不肯让大夫到家里替你看病吗?”
“我很好,只是有点头晕!没事的。”好,吃得比以前还多,睡得也比以前饱,夫君都没有嫌她,任她睡去,也不准丫环吵她,她都觉得有些羞槐了,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哪还敢说?
“别再提了,我不要大家替我担心。”
在琉璃的坚持下,席德平终于放弃追问,改变话题说别的。不过,两人并没有看到在不远处找寻蛐妯踪影的如意一直在察看春秋亭里的动静,甚至推推身旁喜鹊,一大一小两个丫环在古晶的吆喝下,心不在焉地找蛐蛐,看亭子里夫人和她的表哥的动静。
“啊?对了!”德平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男用的罗带,眉目含笑地拿给她:“筑君说希望你看到这个罗带,会想到和她出去玩的事!”
看到那条淡绿色罗带,琉璃不禁笑了。这鬼丫头的心思就是与众不同,这条罗带正是去年腊祭时,筑君在路过的卖货郎手下买来的,琉璃坯陪她一起挑颜色,回来以后,因为太喜欢这罗带,还执意要在角落绣上名字,怕丢下了被别人拾去,那就心疼了!筑君的绣功不怎么样,还没绣上就被针扎了好几下,疼得眼泪直流。原本要绣上名字的野心大减,草草绣上个“席”字了事,这条罗带不但有两人出游,胡闹的记忆,也有筑君的斑斑泪痕,琉璃怎么会忘记?想到才去年发生的事,而令它的鲜明度却像另外一个世界般精采,却遥不可及,怎能不感伤?琉璃千万道谢地把罗带收下来。
“这个香囊可以帮我拿给筑君吗?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和她一起玩的事。”
琉璃随手拿下系在自己腰上的香囊,里面装的是她最喜欢的茉莉香花,筑君也喜欢,曾经求琉璃帮她做了几个,但后来做的都没琉璃手上这个粽子形状的好看,筑君讨了好几遍,一直没要上手。
“好!”看著手上的香囊,德平也知道得来不易,先替筑君道谢了。
这个小巧、可爱的棕子香囊可是筑君叨念很久的“好”东西,偏偏琉璃一直不肯给她,名气连爹都知道了,直取笑著筑君手艺不精,否则还需求琉璃表姐,自己做不就得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由自己帮她拿到。德平的心在轻声叹息,莫非是自己错了,当初若央爹上门求亲,今天何需来这一场?何需用香囊、罗带互赠留念?琉璃爱护筑君,要多少也做给她,不是吗?
看到暮色将近,德平微微叹气,人不可以太贪心,今天已经看到琉璃,知道她好就足够,再多待下去,也是多余了。
“琉璃,天色也晚。我该回去了!”席德平起身致意,该走了。
“德平哥……”
依依不舍地看著席德平,琉璃想挽留,今天如果筑君也来,该多好……
呆呆看著琉璃,想把眼前这个自己爱慕已久的女子身影牢牢印记在自己的脑海,一辈子不要忘记。他日再相逢,即使自己有妻、她有儿,她仍然以最美的姿态,活在自己的心中,永永远远。
“不要送了!我真的该回去。”德平摆摆手,后会有期了!
“嗯,”点点头,琉璃几欲盈眶的泪水,和她一同长大的表哥啊!想几时曾经多么亲密,长大后,一年疏远过一年……
他们只能隔著这石儿,德平生硬地转身,该走了。
他们完全没看到站在一团草丛处,面带幸灾乐祸神色的如意,他们居然寓情依依?居然彼此交换定情物留念?居然毫不知羞耻地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居然跟他哭诉山庄里的不如意?看来他们之间一定“不寻常”!
古晶莫名其妙地看著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如意,怎么回事?找不到蛐蛐也不用这么古怪吧?好心地走到她身旁说道:“找不到蛐蚰没关系,我还是会发赏……”
看到童言童话的古晶,如意的心里直觉好笑,谁说她要这些?她的好日子就快到了,到时这个老爱找她们这群下人的麻烦的古二小姐还得恭恭敬敬叫她声:嫂子呢!想著想著,如意便迳自转身离去,离去前还不忘抚掌称好一番。
古晶傻愣愣地看著如意如颠似疯离去的背影,找不到蛐蛐也不用这么自责嘛!她想去问小桧,拿不到银子的感觉是不是很难过?不知愁的古晶迳自下了个结论。
她还不晓得这漫天的风沙,似乎也象征了古家欲来的风雨……
* * *
夜已深,面水书斋里传来一阵女人矫作的啜泪声。
一阵寂静。除了那哭声,没有任何回响,整个空间漾著一大片的死寂。
“就这样?”古灵的声响如昔,淡漠而多了一丝的冰冷。
“嗯……”那女声正是如意,她边哭边应。她方才已极尽加油添醋之能事,现下只剩拚命装哭。
没想到面水书斋总算有点改变,让第一个女人进门议事,而讨论的事似乎不怎么愉快,女子的哭声之激动凄切,在场只有她和庄主两人,外人无从得知里面到底在说此啥事。
“知道了!你就先去休息。”淡漠地嘱咐,古灵的口气中没泄漏任何情绪,只是告诉别人应该做什么,而后哭泣声便渐行渐远。
待声响消失,古灵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怡然。他突然想笑、想哭、想砸东西、想杀人!他的俊脸泛著苍白,双唇紧闭,一双手紧握住拳头已半天,指甲都掐人肉里,还没有知觉,血丝也一点点地渗出来……
南宫琉璃,你好……你好厉害!你让我掏心掏肺,让我尝尽噬心之苦,再来跟我耍这一招!很好,不愧是我古灵娶进来的女人。我忘爹、忘娘、忘了自己的祖宗八代,忘了自己叫啥名谁,你再跟我耍这一招……
古灵突然狂笑,笑声不止,笑声凄厉……至沙哑……
“大哥,你怎么了?”古桧夜半被兄长的狂笑惊醒,赶忙冲来,看见古灵竟瘫坐在书斋的门槛,举止失常,和平日彬彬有礼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没事!”被古桧的叫声唤醒,古灵突然想到自己是古家的大家长。
看到古灵近似赌气又毫无生气的口气,很眼熟!古桧蓦然想到尚未成亲前的古灵不就这副样子?试探性地询问:“你和嫂子是不是……”
“没事!”古灵淡漠地回应,毫不在意地惨笑了。原来桧儿已经有察颜悦色的本事,那他可以不用太累,等再过几年,古家就放给他管,自己什么都不用管,爱做啥就做啥。
见兄长的面部表情呆滞,和平时的机智、沉稳相去有十万八千里之远,古桧担忧:“大哥,我送你回……”
“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想休息自己会回去。”一口回绝,口气坚决。
见到古灵如此坚持,古桧只有沉默,回房再听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