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它,他就不会再想她;烧了它,他就会忘记所有柔情;烧了它,对他只有好没有坏;烧了它,一切回归正常。
看着白纸一角迅速的窜起一道小火苗,他冷眼相看,他的眼眸、他的嘴角不再带着笑容。
假如她明白他心底的苦与恨,她该知道他为何会下这样的决定。
并非他天生冷血无情,而是环境造成,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爱笑潇洒的康桥了。
纸张迅速燃烧,烧去所有情感与牵绊……
就当今日的相遇是个意外,无须再放在心上。
他擅自做了暂时与她保持距离的决定,待所有事情解决后,他会去找她,恢复原有的个性,对她展开热烈追求。
待纸张化为灰烬,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将潜藏在心底沉重的压力与束缚深深吐出。
他无奈、他悲愤!
他的心一直困在悲剧当中走不出来,他寻不到出口,也不想找到出口;他可以原谅所有伤害他的人,却不能原谅伤害他家人的人。
父亲的乞求、母亲的泪水,一再一再重复出现在他眼前,他想,直到死亡那刻来临,他都不会遗忘,除非为父母讨回公道,否则他的心永远都无法获得平静。
为什么好人得承受这样的事?为什么对不起康家的人仍受到社会的推崇?没有人在意他们成功的背后是来自康家的死亡、落败。
他们的成功是不光彩的,人人心底明白,却碍于对方正风光,所以不敢大剌剌说出来。
是啊!他不是早就明白这个社会有多现实,对这样的社会,他能抱有多大的期望?
算了吧!如果要讨回公道,与其靠社会舆论的压力,不如他亲手讨回还比较有快感。
他的仇恨累积得太深、太深,他的全身早已浸满名为仇恨的毒液。毒入骨血不可救药。
康桥不愿以这样的自己去面对苏曼曼,他要她快乐,他要她获得平静,他不要她跟着他的情绪感到痛苦,所以他选择放手。
不管她会怎么想,他势必要这么做。
他没忘从前的她有多不快乐,她的心底也隐藏了许多心事,好不容易这些年她的心结解开了,没必要再让她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他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他如是坚定地告诉自己。
电话声忽地响起,他的脸登时换了一个表情,是轻松是快乐。
「哈啰!」
「喂,Joe,是我,尊。」夏侯尊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传出。
「你今天怎么会有空打电话给我,没跟你的小翎约会?」康桥打趣道。
和夏侯尊是在西雅图认识,进而结交成为好友,他所遭遇的事夏侯尊完全明了,他心底的悲恨夏侯尊也知道,明明在好友面前,他不用再摆出快乐无害的模样,可他已然习惯,纵然透过电话,对方无法窥得他的表情,他还是戴上面具。
「我才送她回家。」
「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康桥刻意问道,刺激着夏侯尊。
因为夏侯尊不小心得罪了苏大炮,是以苏大炮迟迟不肯赞同他和苏翎交往的事,更别提结婚。
「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我一想到这个头就痛。」电话另一头的夏侯尊似头痛的正揉着太阳穴。他是办法想尽,苏大炮不肯对他笑,他也没办法,再怎么说对方总是小翎的父亲,他不能不尊重长辈的想法。
唉!说穿了他是被媒体误导害惨了,不然怎么会傻得去得罪未来丈人?!
好后悔啊!不论小翎在苏大炮面前说了他多少好话,苏大炮硬是器量狭小不肯轻易原谅他,他能怎么样?!
「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不如你干脆带着苏翎私奔算了,等你们结了婚再回来,苏大炮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他能说什么?」康桥笑着出鬼主意,反正要私奔的人不是他。会惹人发火的也不是他,他就不用管私奔后是否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谢啦!你的建议暂时不列入考虑中,我看得出小翎她目前过得很快乐,也很享受在苏家的生活,我不望让她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夏侯尊是很为女友着想的。
「你真体贴。」康桥干涩着声说道。
「怎么?心情不好?」因为和康桥是知己,所以可以很快察觉出对方似乎心情不佳。
「没有,我干么心情不好?」康桥直觉否认,反问道,他是笑容常开的康桥,怎么可能会心情不好,纯粹是夏侯尊想太多。
「你为什么不会心情不好?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十多年了,很少有看到你心情好的时候。」夏侯尊知道康桥没办法开心的原因,他很想、很想帮劝康桥,可不知该怎么帮他,这个心结除了康桥自己本身,没有人解得开。
「呵!那真是辛苦你了。」康桥冷冷一笑,再度点上了烟抽着。
「Joe,别这样,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了解彼此,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能快乐开朗些,不!你先别说,我要的是你真正快乐、开朗,不含任何作戏的成分。」夏侯尊语重心长道。
以前他茫茫然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现在他追寻到了幸福,也希望朋友能得到幸福,不要再困在过去当中。
「……」康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心、快乐了。」他何尝愿意如此,是环境逼他不得不这样!
「我想有个人能让你开心快乐才是。」夏侯尊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教康桥念念不忘的女人。
他和苏曼曼相亲不成倒是成了朋友,他觉得苏曼曼是个好女孩,很适合康桥,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拥有美满的结果。
康桥再度陷入沉默中,他知道夏侯尊要说的人是谁。就因他和夏侯尊是好友,所以有一次他喝醉了,不小心漏了口风,说出与她认识的经过,以及心底如何常常不经意的想起她,这才教夏侯尊知晓她的存在。
苏曼曼能不能带给他快乐,他不晓得.但他明白,在她身边他感到很平静,不会教仇恨占据整个心灵。
「怎么不说话?不认同我的建议?」
「不,不是,我暂时不想再见到她。」
「再?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什么时候?」夏侯尊可好奇了,追问着。
「尊,我现在不想谈她。」康桥拒绝透露更多。
「为什么?Joe,你究竟在怕什么?」他的逃避教夏侯尊更想追根究柢。
「我没在怕什么。」他直觉地否认,拒绝承认更多,可他和夏侯尊皆心知肚明,他这是在自我欺骗。
夏侯尊不赞同他的做法。「Joe……你到底还要骗自己多久?」
「我没有。」康桥就是抵死不承认。
「好,你没有,是我多事,在你不想谈苏曼曼时,还缠着你要谈她。」夏侯尊故意要康桥产生罪恶感,这么说着。
「不,你没多事,你犯不着再要我增加我心底的罪恶感了。」康桥看穿了他的伎两,举双手投降。
「Joe你我皆知苏曼曼是个好女孩,我相信喜欢她的人不少,你再松开手,她可是会成为别人的,你真想她变成别人的吗?」夏侯尊不以为康桥有那个雅量接受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上回他刻意跟康桥提起苏大炮要撮合他与苏曼曼,康桥当时嘴巴上说乐见其成,但若当场有一面镜子,康桥肯定可以看见自己的脸有多臭,嘴角的笑意有多僵硬,根本是恨不得这件事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