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亦。”他没什么好介绍的。
“那你在哪里出生的?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杭启梅又好奇地接著问。
“龙羊谷,一个我出生的地方。”他的说明既简洁又有力,却不是她所想要得到的回答。
“我知道,我是问你龙羊谷是个怎样的地方?”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却眼尖地看见侧著脸的他蹙起眉头、不愿多作解释的表情之后,宣布放弃。
“算了,你就算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她像个闷葫芦一样闭上了嘴巴,讷讷地盯著眼前的火堆。
“你一向这么多话的吗?”冷亦云问。
她思索了一下。“大概是,有话不讲不是很难过吗?我不喜欢那样。,”虽然他没问,杭启梅还是说出了理由。
是吗?他倒没这样想过,而且他一向话不多,所以冷云亦从不觉得讲话是一件重要的事。
“呃……我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当他在沉思之中,杭启梅已将烤干的衣裳迅速地穿上,接著她又在他的注视之下,添了几根目柴火,晃动的焰火将屋内照得更明亮。
两人对坐在火堆边静默无语,空气中弥漫著暖暖的气息,跃动的火舌在木柴上跳著亮丽的火舞,频频发出啪啦声响,杭启梅湿冷的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火光闪动,亮光将杭启梅的双颊烘托得粉艳动人,酡红色的粉脸诱惑著冷云亦的凡心;他透过光影凝视著她的美丽,她像是火中的精灵,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在她的嫣霞之中。
发觉到投射在自个儿身上的视线,杭启梅转头奇怪地望著他。“你在看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她认真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
没怎样呀!那他在看什么?杭启梅不解地搔搔头,又疑惑地望向冷云亦。
“没……”冷云亦心虚地赶紧撇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除了她的美丽,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客栈时,她双眼含泪的模样让他心疼,他以为她就跟其他女子一般软弱,是株不堪一击的娇弱花朵。然而后来她锲而不舍的执著,始终不放弃地跟随在他身后,这种毅力及勇气令他对她另眼看待;而她的单纯不做作,更是她另一项优点……天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竟然满脑子都是她?冷云亦惊讶地发觉自己现在所想的一切,全和杭启梅有关,他刻意地想忽略这个事实。
“是吗?”杭启梅疑惑地问道。虽然屋外的雷雨不断,却无法掩盖这一刻奇怪的气氛。
“早点睡,明天还得赶路。”冷云亦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启梅说道,却没发觉他这么说,无异是默许她跟著自己了。“嗯!”杭启梅高兴地点头,开心他终于肯接受她了,虽然他还不当她是奴婢,但她相信,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的收留自己,让自己来伺候他的。
随后,杭启梅便开始忙碌地整理出一块小地方,在上面堆放了在屋里面努力收集而来的枯草,以充当床铺之用。
“你在做什么?”冷云亦望著她怪异的举动。
“这是要给你睡的。”杭启梅满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她认为睡在草堆上面,总比睡在冷硬的地上好;而且他是她认定的主子,她当然得好好服待他、照顾他才是。
“那你睡哪?”冷云亦看著那堆活像鸟巢的干草,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睡地上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能睡在地上,那堆草给你自己用。”他拒绝了她的好意,起身移往墙边坐了下来。
“那怎么可以!哪有仆人睡得比主人好的道理?”她夸张地大叫。
“第一,我从没把你当成仆人看,你也别当我是你主人;第二,要是让你睡地上,万一你染了风寒,带给我的麻烦就不只是堆个草如此简单,所以你得乖乖听我的话!”
冷云亦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
何况刚刚她才淋点雨就已经喷嚏连连了,可见她的身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会儿要真让她在地上躺一晚,不睡出病来才怪!
“既然你都说你不是主子,那为什么我非得乖乖听你的话?”杭启梅反问,她就是有点不服气他总是把她当成是个麻烦,说得好像她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知道她有张伶利的嘴,冷云亦懒得争辩。“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是我不该强迫人,不过……这位姑娘,既然你与我毫无瓜葛,今后也请你别再一直跟著我,在下会感激不尽!”他的话里多半掺了些意气用事的味道。
这不是摆明了要她离他远一点吗?杭启梅心想不对劲,连忙解释。“公子,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嘛!不然我跟你赔礼喽——”
杭启梅立刻陪上笑脸。不是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她这样做他应该会消消气,不会又想赶她走了吧?“哼!”他冷哼一声,对于她的话不愿多作表示。
“那……好嘛,我就听你的话,去睡草堆上,你可不许再生气了喔。”她像只听话的小狗般乖乖地往干草上一躺,一双水汪大眼却仍没合上的打算,只是一味地盯著冷云亦猛瞧,想看看他是否还生她的气。
“还不快睡!”冷云亦佯装凶悍地对她喊道,在杭启梅不情愿地闭上了眼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不一会儿,杭启梅在过度消耗体力的情况下沉沉睡去,倚靠著墙的冷云亦合上了眼,侧耳听著外面的雨打声,也渐渐地入眠了……???
一声巨大的雷鸣敲响了大地,层层的黑云将夜晚覆盖得更为深沉,只有那未曾停歇的雨势,冲刷著夜晚的宁静,谱出自然的乐章。
冷云亦因那声雷响而醒了过来,黑暗中他发亮的双眼巡视著四周,熊熊的火堆如今只残留一缕轻烟仍在袅袅喘息著;而在离它不远的另一头,杭启梅正蜷曲著身子睡在草堆之上,她的眉间锁著痛苦与不安的情绪。
作噩梦?正当冷云亦将视线集中在沉睡中的杭启梅时,细微的声音隐约地传入他的耳中。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推我下去……”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正是杭启梅的梦呓。
他挪动了身子,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些。
“放开我!”杭启梅的呓语已转为清楚的低喘,短促的呼吸引动了胸脯剧烈的起伏。
“你这个大骗子……”
冷云亦心头微微一紧,走近了她的身旁,细心地替她拭去额间的汗珠,为她所受的磨难感到心疼与不舍。
心疼?不舍?冷云亦因自己产生如此的念头而略微吃惊,只不过是个和她相处了几天,并无什么瓜葛的丫头,他怎么会对她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爹、娘,救我——”她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著,像是要抗拒些什么,又像是急欲寻求一个安全的依附凭借,而正替她擦著汗水的冷云亦,此刻却恰巧被她挥动中的双手,牢牢捉住了手臂。
“救救我……不要……我不要死……”她的喉咙似是梗住了什么,痛苦与害怕的表情更加明显,连开口说话都显得如此艰涩难言。
“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他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像给予她支撑的力量般地轻声说道。
“我好怕,我不想死……”她呜咽低泣,眼角渗出晶莹泪滴,那是潜藏她心底深处的梦魇,平时是不易被察觉的,而冷云亦也以为她早已不再害怕了,谁知在沉睡中,那一双噩梦的手又将她的恐惧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