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冲动让她小跑步地追了上去,“老爷爷!”
老人微讶地回头,“小姑娘,有事吗?”顿了会儿,他忽然将右手手心摊了开来伸到她面前,“是不是拿错纸钞给我了?没关系,还给你。”
“不是、不是。”齐雅菲猛摇头,努力忍住不让泪珠落下,她将老人的手推回,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叠千元纸钞,“这些也给你。”
“你……”
“老爷爷,”她将钱塞到老人手心,“先让自己填饱肚子,给自己买件厚一点的衣服,然后……别再流浪了,去找警察先生,让他们给你安排个地方住。”
“小姑娘,我不能收你那么多钱!”
齐雅菲朝他绽放一抹花也似的微笑,红艳的唇边漾着若隐若现的酒窝,然后她提起行李迅速转身的跑掉。
这就是齐雅菲,一个不是最漂亮、不是最会念书,但一定是最善良、心肠最软的二十四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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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怕老人追上她,齐雅菲狠狠的跑上好一阵子后才停下脚步,将行李随手一丢,便按着胸口猛烈的喘起气来。
好不容易将紊乱的气息调稳,她无意识的张望四周。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一种害怕的感觉陡然浮上心头。
她眨眨眼再看看,很快地便确定了一件事——她,迷路了。
她所站的这条街黑漆漆的,除了一些招牌灯和偶尔经过的车辆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在凌晨一点多的此时,对于她这个从来不曾这么晚还在外面晃的乖宝宝而言,委实有些恐怖。
又愣了会儿,脑袋逐渐恢复运转,齐雅菲赶紧蹲下来,打开行李,从袋里的某个角落翻到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还好没有不见!
她放心的吁了口气,没关系,有地址一切好办,她只要招辆计程车,请司机把她送到纸上的地址,一切就搞定了。
将行李拖到路边,正准备叫车时,一个不妙的感觉飘入她的小脑袋瓜。
她三两下翻出皮夹检视一番,然后差点没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她……她的皮夹里只剩下二十四块钱!
刚才那个老人实在太可怜,她的同情心在瞬间泛滥,一个不小心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连车钱都忘了留……
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
齐雅菲从小就怕黑,要她继续待在这个乌漆抹黑又静悄悄的街上,实在是种酷刑。
懊恼之余,她不得不替自己想想办法。
犹豫许久,她终于顾不得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会不会吵到人家睡觉等礼貌性的问题,下定决心,用手机拨着纸条上黎妈妈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这个黎大哥,小时候他也曾经教过她九九乘法,有这么点渊源,他应该不会对她的冒失太生气才对。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十多声之后,一个喑哑的男声接起电话,声音里夹了明显的不耐烦。
“谁啊?”
她怯生生地道:“您好,不好意思,我……我是齐雅菲……”
“你打错了,我不认识你。”
在齐雅菲尚未成功的将准备好的台词一古脑说出,对方已经干净利落的切断电话。
这个人怎么这样?虽然时间是晚了点,但她又不是故意的,对方至少应该让她把话说完吧,怎么可以就这样残忍的把电话挂掉呢?
哼……而且竟然还说不认识他!
小时候她帮忙爸爸揉完馒头,蒸好后总是不忘拿几颗送去给他解馋填肚子呢,他居然完全把她这个好心的人忘光光,好可恶哦。
平常看黎妈妈是个笑呵呵的老好人,没想到她儿子——那个小时候便常常酷着一张脸,高中以后就没继续留在高雄念书的黎震,长大以后,竟然还是那么没人性。
呜,可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窝在这里过夜……
鼓起勇气,她再拨一次。
“喂,三更半夜了,你到底想怎样?”这次更猛,他根本是一拿起电话便破口大骂。“我就说我不认识你了,你还拼命打电话吵我睡觉?或许你觉得很好玩,但我明天还要上班,还要跟一大堆数字和客户奋斗,你要是无聊,拜托你找别人闹去,行不行?”
咔——电话再度被切断。
什么跟什么啊?
齐雅菲愣愣的握着手机,先是眉心紧蹙,继而又不爽的挑起一边的眉。
别看她平常对老人、流浪狗这些社会中可怜的弱势极有耐性,但她可不是个毫无个性的烂泥巴,遇上不讲理的人,她也是会生气的。
再说,她现在又累又饿又怕的,火气当然会比平时更大一点。
没有考虑多久,她决定跟那个姓黎的耗上了。再拨一次。
这次,电话一被接起,不等他说话,她软甜的嗓音已经先发制人的开口,“喂,黎先生,你不认识我才怪,我们小时候是邻居,而且黎妈妈明明说她已经跟你讲好了,我到台北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你,你怎么那么过分,连挂我两次电话啊?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吧?”
黎震平时脾气再怎么大,对人不至于失去基本的礼数,但实在是……
他很重睡眠,任何人敢在他需要补眠的时间挖醒他,那个人绝对会倒大霉。
被她这么一吼,虽然娇细的声音一点威力也没有,但至少勾起了黎震的记忆力……昨天晚上母亲的确打电话来跟他提过这回事——齐大叔的女儿齐雅菲要来投靠他,而且母亲的先斩后奏让他连半点反驳都没有。
想起这个,睡眼惺忪的他心头不舒服的情绪更为高涨。
“我没礼貌?你怎么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凌晨一点多了,难道你还指望我眼巴巴地坐在客厅等你的电话吗?”
他一边阴侧恻的反击,一边从被窝里坐起身,“说我没礼貌,我看你才是真的不懂礼数,这么晚了,你不会先随便找家旅馆栖身,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吗?就非要把人家从熟睡中吵醒,你才高兴?”
齐雅菲气得怒火在心中乱窜,她最恨人家冤枉她。
“我才不是像你说的那么恶劣。”
“事实摆在眼前还敢狡辩?既然敢只身到台北来捞钱,就不要总想赖着别人……”
可以想像在电话那头的黎震眼神有多么不屑。
“喂,黎震,你的嘴巴真的很毒哦,我要不是身上只剩二十四块,走投无路了,我会故意在这么晚的时候吵你吗?我本来也打算搭车到你家附近,找地方休息一下再去找你的,但我真的没钱,我有什么办法?”
她的说词并没有引起黎震的半点愧疚。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打从心底就觉得她恶劣,觉得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甚至于,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善待她,最好她够聪明,能听出自己有多么不受欢迎,然后自动自发离他远远地,不要想来烦他,害他还要伤透脑筋,想办法把她给撵走。
“要到台北来发展竟然一毛钱都不带,你是存心赖上我了是不是?我警告你,即使有我妈在背后给你撑腰,你也休想占我的便宜!”
“你……你……你……”
虽说怒气在齐雅菲心头翻腾,但她的口才毕竟比不上黎震使惯了的牙尖嘴利,你了半天,她才勉强继续将自己的愤怒以适当的语言表达出来。
“你……你如果不想管我就说一声,不要在那里一直放臭屁,即使隔了那么长的电话线,我都可以闻到你的嘴有多臭。”
“哼。”黎震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智商,我的确是很不想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