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冒了?!”任轩将水盈扳向自己,朝她大吼著。
他气!
他真的好气,气别人一眼就看出她生病了,自己却还傻傻地不知道状况;气她竟然这样虐待自己,不好好吃饭也就算了,连生病了都还坚持要工作。
更气、更气的是,她竟连生病了都没告诉他一声,仿佛他是路上的陌生人。
“阿盈,要不要回去休息,我可以继续看店没有关系。”小琴边说边瞅著任轩。向来没有男人在阿盈身边出现过,而这个高高帅帅又体面的男人显得很激动,会是阿盈的男朋友吗?
不过,会有这种不知道女朋友感冒的男朋友吗?
“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期中考?”水盈别开脸对小琴道。
她也知道她应该要休息啊!但是小琴的考试也很重要,她不能自私的要小琴代班。
“我可以一边看店一边看书啊!”小琴故作轻松地道。
“好了啦!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只不过是个小感冒嘛!又不会怎么样。”水盈微笑,眨眨眼硬是压下突起的一阵晕眩。“小琴,你赶快回去吧!考不好我会内疚的。”
“你说什么废话,该赶快回去的是你!”任轩钳住水盈的双肩,再度对著她大吼。
“不,是你!”水盈对上他,眸中已满是不耐烦的怒火。“该赶快回去的是你,任先生,如果你没有要买面包的话。”她以食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
“跟我回去休息。”丝毫不理会她的懊恼,任轩捉住她的手,绷著一张脸。
“我有工作要做。”水盈极度压抑地说著,试图将手抽回,但她根本挣不开他的手劲。
“跟我回去休息。”
“我有工作要做,你听不懂人话吗?”水盈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对著他破口大骂。
“你们不要吵架啦!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小琴的头忽左忽右地瞧著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想相劝,但似乎徒劳无功。
“跟我回去休息。”任轩紧盯著水盈,仍是这句话。
“你休想!”看著他坚决的神情,水盈真想尖叫。
任轩被彻底激怒了,“你看我是不是休想,必要时,我就买了这整家面包店的面包,让你们现在就打烊。”
“你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看!”
“你神经病!”
“对,我为你而发神经,可以了吗?”
好累!水盈闭了闭眼。为什么她要饿肚子,拿所剩不多的体力耗在他身上呢?
“阿盈,我没关系,你先回去吧!”小琴扯了扯水盈的袖子。
“不行,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念书了,学生还是以读书为先……”她转向小琴,柔声说著。
什么跟什么?任轩简直气疯了。
任轩微颤著手指向小琴,“你回去念你的书。”他又指向水盈,“你给我好好的养病。收银的事我来做,这样总可以了吧!”他愤恨地紧咬牙根。
水盈和小琴对望一眼,然后同时看向他。“你……可以吗?”她们的脸上满是犹疑。
“不过就卖面包罢了,怎么可能难得了我。”任轩挑起一道浓眉,斜睨著她们。
折衷的办法变成小琴多代一个小时的班,让任轩有时间带水盈去看医生,顺便买个有营养的大便当,然后在小琴带他浏览过面包的价格、面包装袋方式及收银机使用方式后,由任轩穿起围裙正式上阵,水盈则被迫吃掉大半个便当后吃药,现在则在杂物间休息睡觉。
也只有老板不在的时候,才能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了。
任轩手掌轻抚著水盈柔滑如缎的长发,看著墙上时钟,上面显示再几分钟他们就可以下班了。
想起之前他是如何激动地同她抢工作,任轩就摇头苦笑。他以为三年来率直而为所欲为的个性已经被磨得圆滑,或至少被隐藏起来了,但他的冷静、他的自持,一遇上她,便倏地不见了。
不但不见了,还变了样,变得火爆不堪。
她每天都工作得这么晚吗?为什么?
这三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要工作得这么辛苦?
难道她有经济压力吗?
那她为什么不找他呢?她明明知道他一定帮得上忙,也一定会帮她的。
还是她根本不屑来找他?
她连感冒了都不觉得应该要告诉他。任轩略带哀怨地想著。
“十一点了吗?”水盈幽幽地问道,没有睁开眼睛。
“嗯,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好多了。”水盈缓缓起身,对他漾著颇有精神的甜笑。
事实上,在她吃了药睡过一会儿后,就觉得很有精神了,但他却坚持她再多睡一会儿,所以她也就不再赶他回去了。
水盈在心里想著,他仍是关心她的。
夜风中、细雨里,她不再说服他让她自己回家,反而顺从地让他将自己紧里在他厚厚的外套里,和他温暖的臂弯里。
外面的世界是阴寒阒暗的,伞下的世界、包围她周身的,却是他温暖的气息。
有他真的很好,像暖流般流过她心底,温暖滋润了她枯萎的生命。
但暖流随时可能转变成惊涛骇浪,将她的心拍打得伤痕累累。
她不该让他再走近她,至少不能走进心里。
“今晚真的很谢谢你。”到家门口后,水盈抬头,对著他软软地说著。
“你有没有数过你谢过我几次了,不要再对我说这么生疏的话了,我不爱听。”任轩的口吻是温柔的。
“你不爱听的话实在有点多,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爱听什么话好了。”水盈对他皱皱鼻子,神情可爱地道。
“我告诉你你就会说吗?”任轩挑起一道眉。
“不,你告诉我我就更不会说。”水盈语气平静。
多么平淡的回话,却无情地扎进任轩的心,令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她是认真的,认真的打算将他隔绝在她的心房外,认真的在两人中间筑起一道墙,认真的再次宣告她不要他。
可恶的她!任轩暗咒著。她凭什么这么做,她凭什么……“你……要不要上来坐坐?”水盈问道。
她略带三分犹疑的语调缓和了任轩的愤恨情绪,原本抿成一直线的双唇也微微松开。
她……到底说了他爱听的话了,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任轩愉快地想著。
“不了,你需要休息,我也还有事要做。”他略嫌冷然地说著。
虽然心里雀跃著她的邀请,两脚也准备好要上楼了,但……他有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喔。”水盈应道。
她那声“喔”是否带著几分怅然和失望呢?任轩倾耳聆听,但那一声实在太短了。
“你好像又没有带伞了。”本来就不该感到失望的,水盈在心里小小声的提醒自己,无奈心却似被压著几斤重的大石,陡地有点沉重。
“嗯,我们还是只有一把伞,不过车停得不是很远,雨也不是很大……”任轩话才说完,雨突地变大。
两人对望,一阵缄默。
“看来只好用我的伞了。”水盈没忘记他还有事,而她是绝不会让他再淋雨的。
“嗯,也只好如此了。”任轩随口应著,心里却暗自窃喜。
“那么,我上去了。”水盈说道。
忍痛离开他的身边,水盈来到仅容一人避雨的檐下,掏出钥匙开了铁门,临进门前,她转头对著任轩道:“伞你有空再还我就好了,如果太麻烦的话,不用还也可以。”
现在只能祈祷明天她上班的时候老天爷能做美不下雨,或至少给她几分钟,让她到便利商店买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