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潋滟扶著椅子慢慢地坐下,脑中一片混乱,只能重复这句 话:“我不知道……”
卫廷看著她良久,又回头看看楼梯,突然地他跪倒在潋滟跟前:“潋滟,我很喜欢 你。”
再一个惊吓,潋滟瞪大了眼,看著卫廷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平常嘻嘻哈哈把她当成朋 友或妹妹那样看待的“喜欢”,她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可是卫廷还是一脸正经 地继续往下说:“我也很喜欢雪契。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最好,我希望我喜欢的人都能 幸福快乐,你相信我的话吧——雪契爱你。”
潋滟僵硬地摇头,试著理清思绪,“但是……但……”
“那家伙……”卫廷叹一口气:“他母后为了一个很重大的理由离开了他和他父王 ,偏偏他小时候和他母后很像……国王看到他就难过,把他丢到我家给我父母照顾,一 年也没见他几次面。你可以想像雪契的心情……后来他跟著我父亲上战场、立下功劳, 可是国王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他愈大对他愈恶劣;雪契后来对他父王完全死心了 ,把心力全用在战场和政治上,你也知道……那是不能随意表露感情的场合。雪契不是 鬼,他只是把自己包装得太厚了……”
潋滟怔怔看著卫廷;后者拍拍她,对她笑笑:“我没要你喜欢雪契,不过给他一个 机会好吗?他已经在变了。何况……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啊。”
潋滟默然不语,卫廷已经笑著起身扶起她,“好了,我们下去收拾东西吧。我会跟 著你们去皇都,这一路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心身体和孩子的事情。”
收好行李下楼来,雪契和翠姨似乎又有过一场不愉快的谈话;看见潋滟与卫廷,他 很快地避过潋滟的眼神当先出了房子,什么也波说。
“翠姨,我们走了。”
“嗯,卫廷你要好好照顾潋滟。”
“我会的。”卫廷看看外面那个男子,有点询问地望了翠姨一眼,后者轻轻一叹摇 摇头,没有说话。潋滟没去注意他们的动作,心头千思万绪都还在刚刚阳台上发生的事 情与卫廷对她说的话上面。
和翠姨相拥道别,她和卫廷出了小屋。雪契依然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们从陆路走吧。翻过这个山头,离皇都就不远了。坡路虽小但很平缓,我想孕妇走起 来虽有点辛苦,应该是没有问题。”
“嗯,多休息就好。”卫廷笑著将潋滟手上的东西丢给雪契;后者轻松接住,一时 有点不解地回头来。卫廷则对他打个手势:“你老婆的东西你来拿。”
雪契没说什么,将行李往肩上一套,转个身便往山坡上的小路走去。潋滟无言地看 著他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
蝶羽和俘虏到达皇都的时间大概比雪契三人晚了四五天;正好逢上国王特地为皇子 妃及她腹中婴孩所召开的庆祝宴。虽说国王与他的独子之间并不融洽,但潋滟总是皇太 子之妻、又为他怀了后代;再怎么说也得将她介绍给王室的其他人员认识。在这之前因 为皇子妃长途跋涉的疲劳尚未恢复,在卫廷的坚持下将宴会后移到蝶羽预定到达的日子 。刚好连人犯交接的仪式一并办理,国王也乐得省事。
照往例,雪契的兵士在皇城外便被挡下,除了蝶羽之外其他的防卫兵全都换成国王 的御林军。将迪萨的少主移入宫中特别准备好的房间软禁之后,蝶羽赶到皇太子在皇都 的住所去,准备向他报告旅途上的一些状况以及俘虏说过的那些话。雪契一向很少来皇 都,要是来了,多半住在卫廷家中,自己的府邸反而很少去,这次亦然。
卫廷的家风自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贵族骄气。蝶羽身为雪契第一副将,根本无需 通报便可以直行入邸。其实她并不喜欢在这里见雪契;因为她知道这里是雪契唯一可以 真正放松自己的地方,可是总在见到她或其他有事来报的部属时变得冷酷无比。那瞬间 她总是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在雪契眼中永远只是个外人而已,而这分椎心之痛在此刻更 加令她难以承受……“蝶羽参见殿下,一切都已就序。”
在中庭找到闲坐阅书的皇太子,她依礼向雪契报告了一些琐碎的事务。雪契阖上书 静静地听过之后,开口:“迪萨的余党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动作?”
“是,不过……”
“他们的目标大概在皇都吧?很聪明。”雪契微笑,“父王忌惮我,不准我的兵士 入城,然而他的御林军腐败无能,众所周知。想要顺利救走那个小鬼,只有在皇城举事 成功率最高。而今晚的宴会就是关键。”
蝶羽抬眼对雪契回以一笑,正想把由俘虏口中套出的情报告知雪契,卫廷却从廊下 冲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大叫:“雪契来看来看!我妈的裁缝师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潋滟 漂亮极了,就连那个大肚子都跟著漂亮。我保证今天晚上你会被皇都的男人恨死!”
雪契无言地看了表兄一眼,都还是起了身,“蝶羽,今晚你也要出席。不过在那之 前先命一部分的兵士换装入城,巡守待机。迪萨的残党一旦出现立即行动,我要把他们 一网打尽。”
“是……”蝶羽有些茫然地看著雪契跟著手舞足蹈的卫廷远去,一脸无奈地听著卫 廷天花乱坠似地叙述著他的妻子,却始终没有停步的打算。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全部哽在 心上,结成了重重的网。
她在想什么呢?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她知道该把皇子妃可能有危险的消息告知 雪契,可是她却说不出口了。她不该说不出口的……只是她……只是如果皇子妃真的变 成了人质,因此离开了雪契……
不可以这么想!不可以……她原本决定一旦见到雪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那么她就解脱了,不必再挣扎了。可是她竟然说不出口……晚上的宴会,她茫茫然地注视著站在国王旁边的雪契和潋滟;难得的盛装,使他们看来更加相配,宛如一对璧人。潋滟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可是晚装设计得好,使她看来不但不显臃肿反而更添华贵高雅。
将为人母的光辉更使她款款动人,教人目不转睛。而雪契……那个以往总是只在宴会上亮个相便一走了之的男子,此刻却静静守在她的身边。
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种温柔简直教蝶羽痛彻心扉。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烦与冷淡,却因为这独对皇子妃一人而显露的温柔而使他令人却步的冰冷气质变得柔和了……无论潋滟或是其他人有没有察觉雪契的变化,蝶羽呆呆地看著皇太子,只觉得自己愈来愈无力;宴会进行一半,皇子妃便因为有孕在身而告退休息。
皇子妃不在场中,气氛顿时不同;雪契明显地对周围的宾客表现出相当的冷漠,那股压迫感再度回来,直到皇宫一角窜起火苗。
“失火了——”这声惨叫或许也是一种解救,宾客们可以无视于雪契给他们的压力 而开始慌乱起来;雪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当下解开那碍手碍脚的华丽披风向她奔来: “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