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睦接过药单退开,准备去拿药草。卫廷苦恼地回身看著窗外的天色,正 好看见雪契走向牢房的方向——哟!奇了,这家伙把潋滟关起来,难道还会去关心她? 想想又觉得没趣,少呆了,卫廷,雪契那小子一定见去看他的犯人,才不会是去看潋滟 呢!
如他所想,雪契直接略过潋滟的牢房走到另一个牢房前面注视著里面的少年。
蝶羽跟在他身边,却不自觉地一直偏头去看关著潋滟的那扇门。雪契对她的动作毫 不在意,示意旁人打开牢门便走了进去。
“特别牢待得舒服吗?迪萨的少主。”雪契看著紧拥毛皮发抖的年轻男孩,唇边的 笑意冷冽如刀,“看来你得到相当的温暖。”
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惧怕,面对眼前烧他家园杀他亲人,连他刚出生不久的 弟弟也不放过的男人,少年抖得更加厉害,“这……这是……他们说这是……你的妃子 给我的……”
“没错,她现在就关在你的隔壁。”雪契微笑著蹲下身,“凡是违背我的人下场都 是一样,不管他是什么身分。”
男孩如被针刺,“我们不是反叛!我们只走想恢复旧名,我们原本是个古老的国家 ,没理由屈居暝国当暝国的属地!”
“都要怪你的祖上无能将国家输给了暝国。”雪契冷冷地伸手抓住他,“告诉你我 为何让你活著,你活著,一些愚蠢的忠臣才会出现来救你。在你们身后资助你们叛乱的 那个国家才会浮出台面。我的原则向来简单,逆我者亡、斩草除根。”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反正……反正你迟早也会杀了我!”
“我并不打算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情报。”雪契冷淡地起身离开,“没有人会期待鱼 钩上的饵会告诉自己鱼在哪里的。”
离开牢门时听见男孩的哭声,雪契不在意地领头前行,却放慢了脚步。经过潋滟的 牢房时,他停了下来,沉默地望著里面蜷缩床上不时在睡梦中轻咳的妻子,平静的面上 看不出表情,跟在他身后的蝶羽却绞紧了心。
雪契你在想什么?她好想抓紧他盘问他,要他告诉她他只是无聊,只是好奇,只是 ……蝶羽几乎要哭出来,雪契你心软了吧?是吧?因为她吗?因为她……“她情况怎么 样?”雪契的声音出奇的轻柔,守牢的兵士连忙回答:“是……前夜受了凉,好像情况 有加重。刚刚卫廷殿下来过,发了一场脾气,可是皇子妃就是不让卫廷殿下入内探视… …”
“哦?”雪契抿唇一笑,“有卫廷在管,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堡里的人大概也瞒著 我在照顾她吧?”
“这……呃……”
“没关系。”雪契挥挥手继续前进,就此离开了牢房。蝶羽默默跟在他身后,看著 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阵灰心。
经过潋滟房间时,看见茜正如往常那样对著手下整理房间的侍女洋洋得意地诉说著 自己的“功绩——”那不知是说了几遍,侍女们默不吭声,没人想回应。“所以说,都 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及时写了封信去给殿下,那个乡下来的皇子妃可不知道要闹出什 么天大的丑闻来啦!那个女人哪里配待上雪契殿下啊?只不过是有点姿色罢了,听说这 一路上她和卫廷殿下两个人同一车,谁知道……”
“茜。”
“皇……皇太子殿下!”一干侍女连忙伏身行礼,雪契看著老妇,唇边的笑意明显 带著嘲讽:“舌头留在嘴里比较好,对不对?”
这句语威胁意味浓厚得令老妇人几乎五体投地,“对……对……”
蝶羽真的呆了,看著雪契悠然踱回自己房间,她不再跟著他也毫不在意。她垂下头 ,慢慢地走了开去。
那天晚上仆人沮丧地拿著只吃了一点的食物和文风未动的药汤回来。“卫廷殿下, 皇子妃说什么也不肯吃药。”
“潋滟是哪里有问题!不行,这样下去我会先受不了!”卫廷说著披上大衣就冲向 牢房,强命守卫打开门,一步跨进潋滟的牢房,“潋滟!我告诉你!你令天非得说出你 哪里不舒服不可!”
“……”背对著他躺在床上的潋滟默默不语,不时一阵剧咳。卫廷又急又气,蹲在 她身边哀求:“算我求你好不好?你这几天吃得少,身体又病了。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吃 得消?就算你要和雪契赌气也别苛待自己啊!”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卫廷气得跳起来大叫:“好好好!反正我是傻瓜烂好人!
随你怎么样吧,我不理你了!”说著他就要冲出门去,可是临到门前又放慢脚步, 回头盯著潋滟看,等著她说话。可是等了半天,潋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长叹一声, 就要跨出门外……低弱的哽咽却又将他的脚步拉了回来。走回潋滟身边,卫廷轻触潋滟 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卫廷,对不起……”潋滟回过身投进他怀中低泣,“我不是故意不吃,我就是吃 不下……”
“你真的那么生雪契的气啊……那我去把他拖来让你当头痛骂他一顿怎么样?”卫 廷拍著她,听见她在他怀里失笑;他自己也忍不住为这句话构筑出的景象笑了起来,可 是笑了一阵他又板起脸,“可是你既然生病,怎么可以不吃药?”
“我不敢吃。”潋滟低低地说:“我不敢吃……对不起,卫廷……我怀孕了。
所以我不敢吃药。”
“怀孕和吃药——”后面的话在他理解之后瞬间变成惊叫:“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
潋滟轻轻点头,因为虚弱和疲劳而使她的脸色发自;前三个月养起来的红润美丽现 在只看得到一点影子。卫廷吃惊得口齿不清:“什么时候怀……啊,笨,我是说你什么 时候发现——不不,我不是要问这个……你……你……你为什么不讲!”
“为什么?”潋滟苦笑著,心头酸楚却无法落泪,“你不会理解的……在那样的情 况下怀孕,而我不过是个生孩子的机器;一旦想到这一点,就什么都不想说……”
“好好……你先别激动……我的天啊……我的天……你……雪契竟然……我竟然… …我是个大笨蛋!”卫廷痛叫一声冲出门外,“潋滟你等等,我马上叫睦来接你走!”
亏自己还是医生!亏自己和潋滟朝夕相处了三个多月!现在他想起旅途上潋滟的爱 困、易于疲劳……他竟然还单纯地将之归因于她的压力太大……笨呐!笨死了!一句话 不说地冲进餐厅,雪契用完晚膳之后通常还会在餐厅待段时间喝点酒,看见表哥气冲冲 地闯进来,他微一皱眉,还没开口问,卫廷已经一把抓住他,“马上把潋滟放出来!你 这混蛋!”
又是这个话题,虽然这次的态度火爆了点,雪契还是不急不缓她耸耸肩,“哦?你 已经反省了吗?”
“反省?要反省的话你捉我下狱好了!我现在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卫廷逼近雪契怒吼:“她怀孕了!你听见了没?她怀了你的小孩,已经三个多月了 !”
雪契俊美的面容上掠过一丝茫然,等他听懂了,向来从容的表情也画上一抹震惊, “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