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夏风给她很深的印象嘛!”温仲熙挑高眉,“可惜发现得太晚,恋爱种子就 算萌芽了,不浇水的话,也是会枯死的。”
展季雨轻轻摇了摇头,“我想还不迟吧!而且当时她还是个学生,对于友情和爱情 分得并不清楚,隔了三年,对她与夏风来说,也许反而是件好事。”
“让时间冲淡身份上的距离吗?”温仲熙迸出一抹笑意,“看来似乎挺有效的。”
“是呀,而且,偶尔我会想,思音明明就有很多机会可以对夏风说清楚的,为什么 她却连一次都没提,甘愿让谎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展季雨叹了口气,“小女孩 的心思真是难捉摸。”
“我想这并不难猜。”温仲熙略微沉思了下,轻声说道:“知道她与夏风之间的误 会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反倒容易厘清了。”
“你猜出来了?”展季雨有丝惊讶,好奇地问:“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温仲熙喝了口微温的红茶,想了想后,他低声说道 :“或许,她只是单纯地害怕谎言拆穿后,她会遭到夏风的排斥。”
当然,这个理由得在展思音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雷夏风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成立 。
***
黄昏的街道染上金黄衬红的夕阳色调,尘埃在空气中飘浮,在人车来往之间,卷起 扰人视线的烟尘。
展思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当她冷静下来,已经停在一所小学的大门口。
放学后的学校显得冷清无比,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半盏灯,只有一楼的教职员室里 还亮著灯。
凉风吹拂过脸颊,带点刺痛感,展思音转身朝空旷的红土操场走去,架设在 操场边缘的篮球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不自觉地朝它们走去。
抬头看著篮球框,由于是给国小学生用的,所以高度也相对的低了许多。
“如果是这种高度,或许我也可以练成三分神射吧!”展思音自嘲地说道。
以往她最爱的社团活动时间,便是大伙儿围在篮球架旁,拿著刚买来的饮料和点心 下注,看看今天雷夏风可以射进几个三分球。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她的心早在那个时候便停留在他的身上了,否则她不会成天在 雷夏风身旁跟前跟后的,不会拚命地练习带球上篮,只为了他一句“你做得很好”和看 他开心的笑容。
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所以才会在雷夏风误会他们有染的时候,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
不该恶作剧的!
圆谎永远比说谎累。
可是,谁要她后悔得太晚呢?
如果早点说出来,就不会遗失了自己的心;如果早些谈清楚,或许还有机会留在他 身旁。
只是继续当他的学生也好。
她想留在雷夏风的身边。
看著他如晴天阳光般的笑容是件乐事,那会使她忘却一切的烦恼和忧虑。
可是,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忘掉自己痛苦的未来,忘记谎言被拆穿的后果。
她忘了灰姑娘的魔法只到午夜十二点为止,过后,一切都会变回原状。
马车变回番瓜,马儿成为老鼠,车夫只是蜥蜴,而她……失去魔法的灰姑娘,还有 玻璃鞋可供王子寻找,但是她呢?
她连留下玻璃鞋的机会都没有,就由雷夏风的未来妻子,变回了雷夏风曾经教过的 女学生。
曾几何时,她学会了寂寞与孤独,却也明白那不是她所喜欢的感觉,只因为她早已 习惯有雷夏风陪伴的生活。
就像注射吗啡一样。
雷夏风的笑声,如同吗啡一般诱人,而且很容易上瘾。
毒瘾一但染上,是很难戒除的。
就像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雷夏风。
可是,雷夏风却再也不可能出现……她好傻,以为还有机会可以像三年前一样,所 有的误会与恶作剧都只是在谈笑之间,但是时光却比她想象中的无情,让一切……都变 了。
再也不可能像三年前一样了。
她不是当年那个二十一岁的学生,雷夏风也不再是那个常被学生耍得团团转的年轻 社团指导老师。
抱紧了手中的袋子,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差点落泪。
寒风袭来,让展思音打了个哆嗦。
寒冷让她忆起姐姐的话,她记得袋里是件外套,姐姐说是她忘掉的,所以特地帮她 带过来。
虽然不记得是哪一件,但若是外套,应该还可以御寒吧!
展思音打开袋子,拿出外套一看,她楞住了。那是三年前雷夏风借给她的外套。
原本她到美国后便打算寄还给雷夏风的,可是却被她一忘再忘。如今,很讽刺地, 它竟然在此时出现。
替代玻璃鞋的,是雷夏风的外套吗?
展思音苦笑,泪珠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抓紧外套,她把脸埋进温暖的触感当中,彷 彿它足以取代雷夏风的体温。
如果有机会,她好想对他说——“对不起!”
她不该欺骗他的。
让他成天担忧、成天挂心。
“对不起,夏风。”
泪水氾滥,几乎湿透外套。
细碎的落叶破裂声传来,但是忙于忏悔的展思音却没有发现。
“我想,这句话你应该对著我说,而不是对著我的外套说。”
雷夏风一把拉过展思音手里的外套,将它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带著她离开操场,往 教室走去。
“夏风?”展思音还没从刚才的惊愕当中恢复过来,她楞楞地跟著雷夏风快步走进 教室,只觉得脑袋还昏沉沉的。
“你忘了自己的病才刚好是不是?”雷夏风没先责问她的谎言,倒先担心起她的病 情来了。
“对不起。”展思音低垂下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雷夏风 。
“你这句话,是因为大病初愈就到处乱跑、让人担心,所以才道歉的吗?还是为了 韦德的事情?”雷夏风拉过椅子坐下,小学的儿童坐椅自然高度颇低,所以他一坐下, 便可清楚看到低头的展思音的表情。
展思音睁大黑瞳,抓住外套的手也跟著发抖,“我……那是因为……”
不行,她一定得说清楚,不能再退缩下去,不然只会造成更深的误会。
“算了,我也不想勉强你说出原因。”雷夏风制止了展思音的独白,“反正我已经 大概明白了。”
“你已经知道了?”展思音讶道:“姐姐她告诉你的?”因为她对雷夏风的恶作剧 ,从头到尾只有姐姐一个人清楚。
“不是,是你的姐夫告诉我的。”雷夏风还以为展思音在谈韦德是温。亚斯顿的孩 子的事情,所以很自然地点头。
“姐夫?”展思音这下子可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了。
为什么姐夫也会知道这件事,莫非是姐姐说出去的?
“思音,我必须告诉你,就算一样有著棕发褐眸,但我还是我,我不是你姐夫的替 代品。”雷夏风定睛瞧著展思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我不知道。”展思音很干脆地应道。
她被雷夏风弄迷糊了。
什么姐夫的替代品?为什么会扯到这件事来?这些和她的恶作剧根本没有关系呀! 姐姐和姐夫到底对雷夏风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要承认这份感情很难。”雷夏风只当她是不肯面对,“但是你现在不回头 的话,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夏风,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展思音纳闷地问道:“我姐姐和姐夫到底对你说了 些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所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