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为我想,」龙无名摊开来说。「我同样也得为你想啊!我让你嫁给七王爷,也是为了你好。你跟著我在一起,是看不到未来的。」
「好一个为了我好。」容君绯怒眉对上他。「你说不愿将我绊在地狱之中,但是你凭什麽替我决定,哪里是天堂。」
「我……」龙无名让她这样一说,竟是无言以对。
容君绯再言。「你在牢中,面临过死亡。那你替我想想,若是死的是我,我这辈子的遗憾,会是什麽?!」她一叹。「是我对你用了这样的情,而你竟然连你的心意,也不肯对我表明。你知道吗?若是那天水云姑娘没跟我说!我根本不晓得你喜欢我;而且,我刚这样问你,你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喜欢我。」
他们的争吵声音,引来了其他人。众人不敢出面,只得伏在屋瓦上偷听,在听到容君绯这话时,有人忍不住,也是叹气。
听到叹息声,龙无名才发现这些人,他怒道:「你们给我滚!」
「不用走。」容君绯叫住了他们。
她与他越说越气,一口气憋在胸口。「龙无名,会发脾气的,不是只有你而已。」她竟然气到直呼他的名字。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容君绯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说道:「你们没人见过我生气吧?」
没人敢应是,但是他们的确不曾见过她怒到失控的地步。
「我发脾气的时候,是这样的。」容君绯转对上龙无名,牙一咬,出手一挥,硬往他脸上掴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非常响亮。众人一楞,呆张了嘴巴,忘了闭起。
龙无名脸上一片热辣辣,也是难以置信地对著容君绯。
「龙无名,」容君排一吐。「你听好!我不嫁给七王爷,我也不嫁给你,我谁都不嫁!」
吐尽怒意,用尽情意,她拂袖转身,留下错愕的其他人。
***
翌晨,龙无名一如平时於厅堂用饭。
众人一见他来,猛低著头扒饭。
龙无名坐下,下人随即递好碗筷,他看了下人一眼,接过碗筷来,不发一语地吃著。
吃了几口後,龙无名一双眼睛不断地向外觑著。
平时都是容君绯倩笑盈盈地为他添饭挟菜。他习惯大鱼大肉,而她总是陪著满脸的笑,说著温柔的话,为他添些爽口的素菜。
今日,没见她出现,他怎麽都觉得不对劲,终於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呢?」
下人赶紧答道:「一早就没见到人。」
他「砰」地放下碗筷,沈声道:「越来越不像话了。」霍地起身,袖一拂,像刮风似地离开。
众人倾了头出来,目光跟随著他,直到看不见他时,乌黑的头「咻」地一下,窜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龙无名大步离开,到了容君绯的住处时,步伐缓了下来。
他无意识地摸摸脸颊,昨晚挨了她一耳括子,今天要用什麽脸对她?是疾言厉色训斥一番,以掩饰心虚,以顾全面子;还是低声下气道歉一番,以表露心意,以周全情意。
为难啊!龙无名的步伐,局促不安。
徘徊在容君绯房前,龙无名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些莫名其妙,就是孩提时,他也不曾有这样的慌乱。
门突然打开,龙无名步一顿,目光直直往前看去。
对著他的是双儿,而不是容君绯,他心中暗松了一口气,面上板著,沈声问道: 「小姐呢?」
双儿一反常态,爱理不理地瞅著他。「帮主自己进来看吧。」她软软地丢了话,甩身入内。
龙无名挨了她的软钉子,闷声不语。
入到里面,他吃了一惊,佛堂内的佛像,竟被推倒。
「小姐推的。」双儿解释。
「她为什麽要推倒佛像?」龙无名喃喃地念。
「小姐说,你应该会知道的。」双儿丢了这句话给他。
龙无名怔看著佛像。
她素来虔心拜佛、敬佛,以她这样的人,断不可能损毁佛像,这是要下地狱的事情啊!
龙无名恍然顿悟。
这就是她的用意啊!
她是在告诉他,她不在乎他是恶鬼,她也无意成佛,倘若有地狱,她便同他一起下了。
她纵身不悔的决心,他竟这时才能感受到。
龙无名容色一变,纵身到佛像旁。倾倒的佛像下,半压住一张纸条。
纸条上,娟秀的笔迹写著--
「大哥,我倦了。一再揣度你的心意,一再要你表白心意。如今,我离开了,倘若你对我还有眷顾,还有怜惜,你来找我吧。向来都是我在猜测,如今换你来替我想想吧!」
「容妹走了……」龙无名怎麽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离开。
「小姐是让你气走的。」双儿在他後面冷冷刺他。
龙无名霍地回头,怒目质问:「你怎麽能放她走呢?」
双儿抬了胸膛,双手插腰。「那你又怎麽能气走她呢?」她啊,为她们小姐抱不平。
她竟敢回嘴,龙无名一怔。不过她的话,又让他无可反驳,他只好问道:「你怎麽可以不跟著她,她要是出事了,怎麽办?」
「帮主以为我不想跟著小姐吗?」双儿眉一掀。「是小姐不让我跟。小姐说,离家出走,最了不得就是出事一死。她想看看像你这种不怕死的人,是在想些什麽。为什麽你连死都不怕,竟会怕喜欢一个人,怕跟喜欢的人过活?!」
她一句一问,逼得龙无名哑口无言,龙无名只得怒喝道:「刁奴!谁把你教得这样刁滑?」
他目一瞪,一声怒喝,像是平地打雷。双儿本是仗著胸口不平的气,才敢与他相对,如今,让他这麽一吼,胸口的气全盘散了。
她一双腿儿软了,倚在墙壁上,对著龙无名说道:「我跟你说喔……小姐可是说了……她……她回来时……要是见我……见我少一块肉……她……她就绝不会回来。」
龙无名一生最恨人要胁,如今一个小小丫头,竟然仗著容君绯一句话,将他欺到头上。
他扣上双儿的颈子,双儿害怕地看著他,喉头咽下口水。
「恶主出刁奴!」龙无名恨声道。将她放下,转身离开。
良久,双儿吐了一口气,她摸摸喉咙,反覆地看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真的没少一块肉……」
她咕叽地念,想起容君绯担保过她必定无事。没想到,她这次真的在虎口下逃生了。
猛然想起,她快步奔到门口,嚣张地嚷喊。「对,我就狐假虎威,我就狗仗人势,我看你拿我怎麽样……」一边说,她还一边用手比划著。
「哼!」嚷嚷完之後,她抬起下巴,丢了一句话。「谁叫你气走小姐。」
***
龙无名才要从龙府大门出去时,便见到门口聚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摆放著鞭炮,嘴上还嘀嘀咕咕地碎念。
「你们这是做什麽?」龙无名沈声问道。
「放鞭炮啊!」所有的人抬头见他,彷佛他问的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龙无名暴躁地问:「我是问你们放鞭炮做什麽?」
文训站了起来,满脸的笑。「我们听说小姐离家出走,为小姐开心、为小姐庆祝,这才要放鞭炮。」
「一派胡言!」龙无名从早上到现在,连番受击、连番受挫,已经快被弄疯了,不想这群人疯得更严重。
「相公,我们哪里有说错啊?」向来沈静的胭脂,偏头看著武德。「相公,你是四十几岁才娶了奴家。要是天可怜见,帮主四十几岁也还想得通,要娶小姐;到时小姐已经是三十几岁的老姑娘,还能做老新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