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任出去,他才把那份文件拿过来看。
夫人要找的那个女孩竟然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那年纪应该跟若泉并没有相差太大吧?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或许能让她和若泉做个朋友,多个伴也是不错的。他边打开文件边想。他拿出刚出炉的资料,开始阅读。
愈往下看,艾伦的眼睛张得愈大,张开的嘴巴差点忘了要合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
若泉就是夫人要找的那个女孩!
台湾跟其他国家比较起来虽然不大,但两千多万的人口也算是个不能轻忽的小人海,至少要找个人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偏偏这么刚好在他们到的第一天就让他们遇见她,然后季呈还爱上了她!缘分这东西啊!
艾伦不禁失笑,是啊,若泉也是在音乐家庭出生,这一点当初他们怎么没发现!匆匆解决掉剩下的文件,艾伦拿起外套,本来想晚上再去拜访他们的,这下或许他能早一点看到昨晚后的续集了。季呈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艾伦忍不住开始想象。
看久了他的铁板脸,最近的他还真的比以前有生气多了。
说真的,看到老友能有这样的改变,他还真的挺高兴的。
吃完早餐,若泉拉着季呈到客厅里坐下来。
"怎么,你安排了什么?"季呈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特别,"她答道。"只是既然你送给我那么棒的见面礼,总是要让你得到一点报酬嘛。"她俏皮地对他眨眨眼。"你是说你要弹琴给我听?"声音里净是藏不住的惊喜。
"是呀,不要吗?"她好不"温柔"地瞪着他。
"当然要!"看她杏眼圆瞪的样子,他忍不住失笑。"你难得愿意让我更进一步接近属于你的世界,为什么我要说不好?"
说完在若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她的双颊又泛起浅浅的红晕。"快去吧,我会认真听。"
若泉走到三角钢琴前坐下,轻轻地打开琴盖。
她转头再看了季呈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于是她做了个深呼吸,轻抬起摆在琴键上的手,一首一首的奏鸣曲就这么地流泻出来。虽然季呈本身并没有学音乐,但在繁忙的工作和厚重的压力之下,他也常会听一些古典音乐来舒缓自己紧绷的心绪,因此对若泉演奏的曲子,他也略知三,也听得出若泉的钢琴底子真的非常的不错。他闭上眼静静地聆听,享受着他最珍爱的女人为他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在连接不断的几首曲子之后,琴声忽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向若泉。
"怎么了?"
"我想让你听一首对我而言很特别的曲子。"她说。
"怎么个特别法?"他好奇道。
"这是一首陪伴着我长大的曲子。"她说道。"每次我难过得想哭或觉得孤单的时候,我都会弹这曲子送给自己,所以它对我而言很特别。而现在,我要让我生命中最特别的人和我一起分享它。"她认真地说道。季呈了解地点点头。
下一刻,舒曼的梦幻曲就开始在室内环绕。
看着身体随着音乐轻微摇摆的若泉,季呈仿佛在轻柔缓慢的音符里看到了过往日子里孤单的她。在重复被演奏的每一个段落里,他听见了若泉心底深处对幸福的渴求,更感受到了她想传递给他的,深深的爱。
乐音在到了尾声后开始渐渐趋于停歇,季呈站起来走到若泉的背后轻轻地却坚定地搂住她。透过身体与身体的接触,他要让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是孤单的自己一个人,不管世事如何的变换,他会是她永远的、最终的陪伴。若泉轻轻地向后倚靠在季呈的臂弯里,寻求她好久都未曾拥有的安全感。时间就这么在无言的倾诉中悄悄地流逝。
过了好一会儿,季呈忽然发现怀中的她在轻声地抽泣。
他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的小脸早已爬满了泪珠。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若泉不说话,只是转身再度紧紧地抱住他。
季呈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轻抚着她的背,他倒了杯水让她润润喉。
若泉接过水,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
"能告诉我吗?"他问。
平静了一点后,若泉看着他微微地点头。
靠着季呈的肩,她开口说道:"我曾告诉过你,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对不对?"她在季呈点头后继续说道:"但是我并没有向你解释得很清楚。我的父母亲跟我一样也都是学音乐出身,他们的演奏水准很棒,跟他们比较起来,我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很爱很爱我,虽然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我永远都忘不了我跟他们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生活小细节。"她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当我知道在那场要命的车祸后只有我一个人留下来,而且我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我的妈妈在最后一刻紧紧地抱住我,替我当开所有剧烈的撞击……"
说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让自己以外的人这样接近被她层层保护的内心世界。"然后呢?"再度替她擦去不断掉落下来的眼泪,季呈问道。
他只知道若泉的内心一直都很孤寂,却不知道在深深的寂寞背后,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我只是忽然好想他们罢了,没事的。"她吸吸鼻子。"刚刚我弹的是舒曼的梦幻曲,你知道吗?"她问。
季呈点头。
"这是我出生后第一首听到的曲子,爸爸说,他们是在我哭闹的时候试着弹奏给我听的。"她回忆道。"当时还在吵闹的我一听就安静下来,还开心地笑了,让他们吓了好大一跳呢。"若泉带箸微笑回想,她从不知道在事过境迁这么多年后,能用这样幸福的感觉去面对过去的记忆。
"后来这首曲子就成了安抚我最好的工具。一直到自己也开始学琴了,每晚睡前我还是都会要求妈妈替我弹奏。"她看向季呈:"在他们离开我之后,梦幻曲就变成我在无助或想念他们的时候最好的陪伴。刚刚在弹的时候只是因为太多太多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没来得及控制,才会忽然哭了出来。吓到你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拥住她,季呈答道。"而且在我面前,你也没必要特别掩饰什么。"他说。
"我会给与你最坚固的依靠,在我身边你惟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最真实的自己表达出来,快乐地做自己,这样就够了。还有,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一段往事。"他说道。
"你从没对任何人提过吧!"他猜测。若泉点头。"因为我觉得,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再怎么他们也不会再回来,而且我不管向谁倾诉,终究还是要自己面对失去他们的悲伤。"
"但是你告诉了我,"季呈说道。"那就表示你愿意信任我,愿意对我敞开你陈封已久的心。"
"那是因为我爱你呀。"
轻抚着若泉的秀发,季呈给了她一个认同的微笑,继续说道:"虽然就像你说的,一直以来必须由你自己去面对这些悲伤,但是你现在有了我,我会在你的身边一直陪伴你、支持你。希望这么做能让你好过一点。"
"这是不是能解释我过去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原因,其实是我还没遇见一个真正对的人?"她问。"一直到现在,那个对的人终于出现了,我就自然而然地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