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我要去洗澡了,所以不能跟你多聊。”说完后我才发现这个借口真差。
汪没有拆穿我笨拙的谎言,只有温柔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只是打来确定你是不是安全到家了。”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跟汪道歉,因为我的任性让他担心了。
“怎么又跟我道歉了?再联络,拜拜。”汪在话筒彼端小声责备后挂断了电话 ,耳畔留下一连串嘟嘟声响。
我放下话筒,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女人,到底要捏造多少谎言来欺骗汪?说不定他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想给我难堪。
干脆先去洗澡吧,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可以忘却一切烦恼。
准备好衣服后,我迟疑地站在浴室门口,如果丁予恒在我洗澡时打电话来怎么办?
不希望他的声音是从冰冷的答录机中传出,我想要确定他就在电话彼端亲口对我说“生日快乐”。
只要说那四个字就够了,我只想听到他说那四个字,证明他没有忘记我的生日就够了。
我抱著衣服坐在电话前等待,连一步也不敢离开。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针渐渐逼近十二。
“他不会打来了。”我对著客厅里的冷空气说道,又叹了口气。
丁予恒真的忘记了,在他的心中,我是如此没有存在感,连一声生日快乐都得不到。
还是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班……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中的宁静,我盯著它,心跳开始加速。
会是丁予恒吗?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我不敢抱太大的期望,说不定又是汪赶在我生日结束的前一刻要再跟我说声生日快乐。
我任由电话响著,直到距离十二点只剩三分钟时才深吸一口气猛然接起。“喂 ?”
“生日快乐!”丁予恒熟悉的嗓音从话筒彼端传来,忍了许久的泪水在此刻涌出眼眶。
他没有忘记!
“咦,你是不是在哭?”丁予恒的口气又是疑惑又是担心。
“不是,我有点感冒……”怎能告诉他我为了等这声生日快乐,在电话前耗去了整个晚上?只有用感冒这种古老的借口来解释流泪的原因。
“感冒了?要好好保重。”
丁予恒关心的口吻让我更想痛哭一场了,不过现在不适合哭泣。
“十一点五十七分,我们就把这三分钟聊完吧。”
丁予恒的提议我自然同意。
“嗯,有没有找到工作?”
“找到了,今天就是去应征网路工程师,没想到面试的人太多了,弄到现在才回来。”丁予恒先是抱怨,但是声调中充满了自信。“不过你放心,这次大概没问题了。”
“太好了,恭喜。”我为他感到高兴,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对了,有没有收到我的礼物?”
“礼物?”我还以为他的电话就是唯一的礼物了。
“该死的中华邮政!明天我打电话去问问。”丁予恒似乎相当生气。
突如其来的感动从心底升起,我根本不需要他再多送什么礼物,只要知道我在他心中还有一丁点存在感就好了。
“不用了,只要你……”我本想说“只要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高兴了”,却觉得不太妥当而没有出口。
“嗯?只要什么?”丁予恒问了一声。
“没有,的确该打电话去问问看。”既然他猜不出来,我也不好意思说了。
“嗯,十二点了……感冒了要早点休息,晚安。”丁予恒一口气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再次放下话筒,心里胀满了甜甜的暖意,今夜或许要失眠了。
***
三天后,当我回家时发现厨房的水龙头坏了,一向是机械白痴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修理,情急之下打电话给汪。
“喂。”汪的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我差一点挂断电话,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然而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迫使我不得不开口。
“……是我,厨房的水龙头坏了,我不会修,晚上又叫不到工人……”我边说边觉得可耻,这种时候打电话,摆明了是要汪来当免费工人,所以我赶紧补充:“对不起,如果你不想来的话,就不用来了。”
话筒彼端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后,汪才开口:“谢谢,我很高兴。”
“唔?”不知道他有什么高兴的理由。
“我一定会去的,等我。”
汪交代完毕后就挂断了电话,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失策了。从没让汪登堂入室,如果今天开了先例,以后该如何拒绝他?
惴惴不安了片刻就听到门铃响了,一打开门就见到汪站在门前。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我想找个借口请他离开。
“水龙头在哪里?我带了工具箱来。”
汪温柔地不给我任何拒绝他帮助的机会,我只好侧过身子让他进门。
“跟我来。”
我带他走到水龙头前,就在一旁看他为我修理。
顷刻间,我突然觉得如果能跟这种男人生活在一起,应该是件不错的事吧。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起了,不知道是谁。
“我去开个门。”
跟汪说完后,我冲到玄关打开了大门,站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丁予恒!
“弄了半天是我放在皮包里没寄,生日快乐!”他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我,里面是一对银色的耳环。“没什么钱,就只能送你这个了。”
“谢谢。”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不过对我来说比银楼里的珠宝更值钱。
“还有鸡精。你不是感冒了吗?要多补充营养才行。”他又拿出了几瓶小罐子,顺手将它们搁在柜子上。
“有客人?”他突然转向地板指著汪的鞋子问道。
“呃,我水龙头坏了,所以找工人来修理。”惰急之下只好委屈汪当水电工了,不然我该如何解释汪怎么在我家中?
总之我不愿意让他们两人见面,也不愿意他们知道彼此的身分。
“有这么晚工作的水电工喔,看来屏东人比较勤劳。”丁予恒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还来不及阻止他就跨了进去,正好与汪碰个正著。
糟糕了!
“芸,这位是?”汪脸上虽然还带著温和的微笑,但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诡谲光芒。
我最不愿意的事情发生了!
“咦,你叫她什么?”丁予恒脸上充满了不解,因为我之前告诉他汪是来帮我修水龙头的工人。
先把下予恒介绍给汪吧,以免他说出“水电工”三个字。“他是我跟你说过的……哥哥。”我走到汪的身边说道。
“原来是大哥,真是失敬了。”
汪向丁予恒打了声招呼,我则尴尬陪笑。
这样他应该明白汪真正的身分了吧。
“我不喜欢被一个看起来比我老的人叫大哥。”丁予恒摆出一副苦瓜脸,口吻中充满了不客气。
“别这样。”我轻拉一下丁予恒的衣袖低声提醒,他怎会对汪这么没礼貌?
汪倒是保持了绝佳的风度。“对不起,那么请问该怎么称呼?”
生怕再这样下去,我隐瞒许久的秘密就要拆穿了,我赶紧对汪要求:“汪,我有几句话想和我哥说,可不可以请你先回去?”
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丁予恒一眼后点点头。“也好,水龙头已经修好了。”
“谢谢。”我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坚持留下来弄清真相。
“有问题的话尽管找我,拜拜。”汪还我一个优雅的微笑,提著工具箱离开了 。
我关上大门后,回头望著丁予恒。
必须趁现在把一些事情问清楚,否则我只会愈陷愈深,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