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笑得神神秘秘的,但那种感觉她并不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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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未亮,她就被艾略特从温暖的被窝里给挖起来。
他说有个惊喜给她,却卖关子的不愿讲明。
一上车,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醒来,她已身在另一陌生处。
阳光照进房间的角度,让她莫名地感到有丝熟稔……
她瞇起眼,努力想在光线中看清这一室的熟悉空气,滑下床,她用指尖扫过质地温厚的实木化妆台,某些画面如同闪电般一闪而逝,在她来得及看清前,已泪湿。
走出房门,通过走廊,左边是书房……她一转开门把,泪落得更凶。
左侧是主卧房……
通道的另一端是厨房和客厅……
为什么她这么清楚这个房子?她从来没有来过……吧?
这里究竟是……
为什么心会痛?
可能是因为她的手、她的细胞和毛细孔,都早她的脑子一步忆起了从前……她曾经抗拒忆起的从前。
「宝贝。」
一回身,艾略特站在门边对她笑着,见到她脸上的斑斑泪痕,心下已有些明白。
「怎么了?为什么哭?」他踱到她身边,捧着她茫然的脸庞问。
「这里是哪……」
「妳的家。」他牵起她的手,走出书房。「妳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一直到妳出国念书之前,妳和妳爸爸妈妈就生活在这里,想起什么了吗?」
她低着头,不停地左右摇摆。
这种感觉令人更不安,她明明知道这里,却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们……呢?我的父母亲。」纵使心里已有些明了,还是想亲口听到答案。
他止步,回头看着她急于得到答案的小脸,片刻踌躇。
「过世了,在妳十七岁那年。」
然后,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抗拒想起的原因,光是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就让她心痛得无以平复。
「他们的骨灰,就放在莲恩寺内,每年,我都会替妳去看他们,妳别担心。」原以为,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回到这个家,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冲击,没想到她记忆的某处,依然眷恋着这里吧!这也是他不愿她想起的原因,半辈子的孤独,他不希望她再回去那个总是哭泣的日子。既然已经遗忘,就把前半生的不愉快一并忘了吧!他只愿她的后半生皆是快乐、幸福的。
「以前的我,幸福吗?」这种事,她竟也要透过他才能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就为了逃避悲伤,竟想选择永远忘记自己亲生的父母亲。
「我想,是的。」他拉开床头柜,拿出了好几本厚厚的相簿,在她面前一页页地摊开来,里头,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幼儿时的她、孩童时的她、少女时的她……全是她,全是她笑得好开怀的脸。
她颤抖的手轻抚着照片中陪她一同欢笑的男女,一眼就看出,她的眉毛像父亲、眼睛像母亲、鼻子像父亲、嘴巴像母亲……原来她有着一张融合了父母亲五官的脸,而她竟遗忘了这么久。
脑中一闪而逝的画面一阵一阵的,快得让她有点晕眩,错觉中听到的笑声飘渺地散落在空气中,她记得……不,她想不起来,为什么想不起来?
「宝贝……」艾略特担忧的看着她恍如隔世的小脸。
「你把它买下了?」她没多想便脱口而出,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妳、妳想起来了?」
她摇头,有些慌,她没有,只是下意识的就说了。
艾略特心里也是很矛盾,内心有两股势力在作无谓的交战,在期望她忆起与不忆起之间……
「我……不知道这样的摆设对不对,我是看着照片来摆设的,妳喜欢吗?」买下这房子时,屋内所有值钱的家具都已被变卖光了,他只能四处去寻找类似的,希望能让她感觉真正回到了「家」。
「你前几天就是在忙这个?」
「嗯。」
她转向他,忍不住紧紧地搂住他。她早就知道,不管在失忆前或失忆后,她都深深地爱着这个男人,有时,她只是不太想承认,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将心中那份对他满溢而出的爱,再忽视了。
「谢谢你。」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当年他们会分开,虽然她不知道究竟他们之间是谁出了问题,但她已不愿去想,此时此刻,她真的相信,这个男人,也是一直是在乎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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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弥希不肯离去,在父母亲的房间里哭了一夜,她那么努力地想要记起一些些关于他们的蛛丝马迹,但还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最后,是艾略特抱着她回她的房间。
那个早晨,在那个时间,被那个角度的阳光射醒时,她熟稔地睁开眼,还不明白脑中所暗中进行的程序,只是就着那道朝阳,赖在床上不肯醒。
房内依旧是一片寂然,只是她二十三岁以前停止的脑波却在这时候开始活动了起来。
等到她发现自己睡不着时,如潮水般不断涌现的回忆几乎将她淹没,关于那些生与死、寂寞与陪伴、笑与泪……
她忆起了一切。
她听到了记忆中,天天吵醒她的鸟叫声,她始终不知道那叫什么鸟,只知道那鸟在附近筑了巢,定居于此已有数十年之久;还有那总会飘进室内的樟木香……她以为要让自己恢复记忆不知得花多少时间和气力,没想到,只需要那个角度斜照进来的阳光、鸟鸣、芬多精。
她也记起了艾略特、记起了他说的一字一句、记起他的温柔和离去,还有,白玫瑰的缘由……
他在道歉,以他承诺过的方式,道了近六年的歉……该原谅他了吗?她闭着双眼斟酌着。
艾略特以指背拭去她从紧闭的双眼中淌下的泪水,忍着心痛吻了她一次又一次。
突然间,她想通了,她不会再去追究他当年丢下她返英的原因;也不再追究当年登在杂志上的订婚照片,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一件她早就知道,却一直不曾亲口听他说过的事。
「你爱我吗?」
「爱妳,爱妳,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或许从那夜在「挪威森林」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已深陷不可自拔,只是他一直忽略了它。
她嘴角浮现幸福的笑容,双眼缓缓张开。
「我爱你。」
她也想起,根本没有原不原谅这回事,在她心里,不可能真的怨他、恨他,若有,那必定也是念他、爱他所转换的错觉。
只是错觉。
第十章
气氛很僵。
老温斯顿夫妇硬挺地坐在客厅里,等候着年轻的温斯顿夫妇来临,他们要让这个来自东方不自量力的小丫头瞧瞧,他们温靳顿家的大门不是人人都过得了的,温斯顿企业在英国已立足百年之久,在英国是可比皇宫贵族的上流家庭,没想到一个从名不见经传小岛来的小丫头,就让儿子迷得失了心智。
六年前用计骗儿子回英国订婚,对象还是美丽大方、和他谈了数年恋爱的波克家小姐杰奎琳,结果他竟在订完婚后立刻想飞去台湾。
「你们要我订婚,我订了,还不能走?」那时他冰冷的态度,像只是在尽一个不得不尽的义务。
他说,一个婚礼不在他承诺的范围内,他是看在他们答应他一订完婚就可以回台湾才肯的。
于是老温靳顿用尽关系让他离不开国内,那段时间,他们早已称不上融洽的亲子关系更降至冰点,直到他们意识到,再用这种如同囚禁的手段将他绑在国内,他只会更加不愿屈服后,他终于如愿回到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