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就好。我花了一个暑假,好不容易把它完成的。”说着说着,杜凝恩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像个小女孩拉着大哥哥撒娇。
“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翻阅这本画册呢?”陶永哲爱笑地问。
“我帮你!”她靠了过来,空出一只手随意翻开画册。
“等等!”他喊。
蓝色的风
吹向午夜的深邃
吹皱我的曼特宁咖啡
是风太忧郁?
还是对你的思念太殷切?
入口的咖啡渲染了风的情绪
银匙搅拌的漩涡 只见蓝与黑
风啊,请别来惊扰!
望一眼天边月 撷取月华
朦胧的柔和是你的笑语
于是啊 滑过喉头的液体涌上甘甜
只因为我的世界 有你
陶永哲盯着杜凝恩翻开的页面,随口念着上头那首诗,他愈念愈慢,声音愈来愈轻,直到整首诗念完,他愣住了。
这是……
虽然他不懂诗,但是杜凝恩的诗句仿佛诉说了什么……
他似懂非懂……有点茫然,似乎突然又醒悟了什么……
陶永哲下意识转头看了杜凝恩一眼,她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扫上了淡淡的红晕,已经无声地泄漏了心事。
他一惊,匆忙调回视线,再研究那首诗……
风啊,请别来惊扰!
望一眼天边月 撷取月华
朦胧的柔和是你的笑语
于是啊 滑过喉头的液体涌上甘甜
只因为我的世界 有你
他很快地又将诗句琢磨了一遍,“这要送我?”他问。
“嗯!”杜凝恩轻应。
“好!”啪地一声,陶永哲合上画册,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好掩饰突来的不自在,“我回家再看!”他宣布。
杜凝恩不说话了,只是含着笑,轻轻点头。
陶永哲完全傻眼了!
杜凝恩送的画册,他已经一页一页看过,反复琢磨后,一颗心骚动不已,也困惑不已。
凝恩,他的小学妹,是不是爱上他了?是不是?
但是……但是……他一直当她是妹妹一样呵护,完全不是男女之情啊!
太不真实了!凝恩向来就像是穿着缝上月光缀了星星的礼服那般如梦似幻的小公主,她应该安全地供在象牙塔里,和她谈恋爱?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虚幻了!
依他大而化之的个性,怎么可能一辈子呵护得了她的细致?
现在这样的兄妹之情,无私无欲,才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完美状态吧!
“呼!”陶永哲深深喘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合上画册。“怎么办?”
怔忡了半天,他开始自我安慰:“会不会是我误会凝恩的意思了?”
想着想着,他匆忙又翻开画册,一页页细细推敲,然而,愈看一颗心愈像是撞上冰山的舰艇,最终只能往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沉落……
“这下怎么办?”缓缓仰起头,陶永哲将头仰成加度的角度,无意识地做起颈部运动,转来又转去,似乎是想把满脑的紊乱转出九霄云外。
“学长——”
是杜凝恩!
陶永哲远远地就看见杜凝恩了,他佯装没听见叫唤,下意识转进另一条小径,因为压根儿还不知如何面对她。不想伤害她,又还没厘清思绪,直觉还是先不见面好。一切都等他厘清头绪再说吧!
“喂——学长——”
杜凝恩眼巴巴看着陶永哲闪进小径,除了惊诧就是纳闷。“是学长没错啊……怎么转向施工大楼那边去了?”
他到底要去哪里啊?
“嘿,刚刚那是永哲学长吧?”杜凝恩忍不住弯起胳臂轻碰同行的同学,眼光却还牢牢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了陶永哲又踅回来的身影。
“是啊!应该不会错吧!”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杜凝恩的一颗心更显忐忑了。
是不是她的画册……
难道他不理她了?刻意要躲开她吗?
患得患失的心让杜凝思瞬间沉了脸。
“你们先走,我待会儿去图书馆找你们。”匆匆丢下这句话,杜凝恩三步并作两步,便匆匆追着陶永哲的背影去了。
陶永哲信步走进小径,缓慢的步伐泄漏了他的沉重,走着走着,心底升上一股淡淡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怎么也无法预料,有一天他竟然会躲着他最宠爱的小学妹,更荒谬的是,理由竟然是因为……因为……她爱他!
哎!凝恩竟然爱他……他心中的小公主竟然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真让他不知所措!
应该错不了了,从那本画册,他已经窥见了她的心思,两年来所蓄积的感情,之深之厚,都透过画册里的诗句和插画表现得淋漓尽致,每一页的心血,都盛载了杜凝恩最真最纯的爱慕啊!
蓝色的风
吹向午夜的深邃
吹皱我的曼特宁咖啡
是风太忧郁?
还是对你的思念太殷切……
思绪翻腾的陶永哲,不知不觉竟把一首诗顺口溜出来了。
他向来就非常欣赏杜凝恩的文采,尤其她的画册中每一首诗都寄托了深厚的情感和思念,而这些竟然都是因为他!他不是木石人,怎能不被感动呢?
然而,他的心底就是有个理智的声音压过一切悸动,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受这份感情。
为什么?
其实陶永哲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杜凝思的感情。不过,他会想清楚的,
“学长——”就在陶永哲边思考,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时,杜凝恩已经来到他身后。
“唔……”从沉思边缘被唤回,陶永哲仍未摆脱一脸茫然。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又念念有词的?”杜凝恩的语调比起平常更显娇柔,听来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她慢慢踱到陶永哲面前。“我叫你好几声了呢!”
“是吗?”陶永哲诧异地看着她,虽然已经召回理智,却有些木然。
“学长到这来做什么?”她指了指身后还在施工的行政大楼。“来监工吗?”
“监工?”陶永哲一听,调转视线环视了周遭,才发现自己置身何处,这让他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是了……”杜凝恩的眼神顿时晦暗了,不敢正视陶永哲的失措,只好移动脚步往前走,直到越过他两三步之遥才驻足。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回头问了一句话:“你是为了躲我,是不是?”
伫立在大楼阴影中的杜凝恩看来顿失光采,脸上有一种不该属于她的失落和忧郁。失落不是杰出的她该有的情绪,而那抹忧郁,和她总爱“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思完全不同。
“凝恩……”陶永哲不知该不该承认自己的确是躲她;但是,看见自己宠爱的学妹异于往常的忧郁神情,他很清楚自己不忍心正面回答。
该如何是好?怎样才能解释清楚呢?
“我的画册……你看完了?”杜凝恩害怕陶永哲的沉默,只好打破沙锅问到底。
陶永哲轻轻点了点头,只能默认。
杜凝恩不说话了。爱舞文弄墨的她是非常敏感的,她当然嗅出两人的关系起了变化,但是教她怎么接受眼前的不堪呢?她向来是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复杂的思绪不留情地翻涌上心头,逼得她的眼眶立即有泪水涌动,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瞅着陶永哲,小巧细致的脸庞楚楚可怜,更加重了梦幻的感觉。
呼!太不真实了!陶永哲几乎要摇头。为什么面对杜凝恩,他总有这种感觉?是她的谈吐太灵秀脱俗?还是她的外貌和打扮太……太不食人间烟火?
陶永哲细细端详起杜凝恩,瞧她不过是穿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再随兴搭配尼泊尔风味的麻料薄衫,明明是很平常的打扮,却有种说不出的飘逸气质,望着望着,他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