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气定神闲地说:“当然是真的。”
“你有病喔?”美纱激动地道。
“你才有病呢。”琉璃笑瞪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事。”
“你不能因为你爸爸外遇离家,就把天下男人都当成病菌啊。”
琉璃神情有点幽怨,“但要是我遇上的男人跟我爸一样,那我岂不是要跟我妈一样抱恨一生?”美纱顿了顿,“明子阿姨还恨叔叔吗?”
“没有爱,哪来的恨?”琉璃一叹,“虽然她嘴上总说男人不好,但我想,她心里对我爸还是有几分惦念的。”但爱他却又恨他的感觉一定很痛,她不想跟妈妈一样……
美纱皱皱眉,“唉,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只想赶快结婚,然后离开这里,就算离婚收场,至少也不算遗憾。”
“离婚怎么不是遗憾?”琉璃感到不解。
“‘做了错了’总比‘不做不错’来得丰富精采吧?”美纱说。
“什么歪理?”琉璃嘻笑一句。
“借精生子才是歪理呢。”美纱显得正经八百,“如果男人不可靠,那么用他们的精子所生出来的小孩,又怎么会可靠?”
虽然美纱常说些言不及义的东西,但她这句话却说进了琉璃心坎里。
说得也是,如果一个女人对男人是那么的厌恶排斥,又怎么会爱流着他的血的小孩?
母亲这么爱她,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对父亲还有余情?
“喂。”在她想得分神的时候,美纱突然神秘兮兮地拍拍她的手背,“发什么呆?”
她摇摇头,随口说:“没什么,在想工作的事。”
“你快变成像明子阿姨一样的工作狂了。”美纱笑叹一声。
“最近旅馆很忙,人手有点不够,我妈说要再雇两三个人……”她说。
闻言,美纱支着下巴,唉声叹气,“要是菊助的生意有你们玄春的一半就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死都不继承旅馆的?”琉璃趁机糗她。
“幸好我不继承,搞不好让我一接手,没三个月就关门大吉呢!”说着,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听见她这么损自己,琉璃也忍不住笑了。
就在两人聊得高兴的同时,在她们座位背后,一个身穿T恤牛仔裤,身边搁着一只大提袋的年轻男人,正专注地聆听着琉璃的每字每句。
跟美纱道别后,琉璃一个人往玄春的路上走。
为了抄近路,她挑了条竹林小径走。
这条路只有当地人熟悉,所以见不到什么外来的游客。
翻腕一看,已经近十点了。忖着,她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当她慢,那脚步声就跟着慢,当她快,它也跟着快了起来。
这一条小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但如果在她身后的是本地人,应该会出声叫她才对。
她越想越不对劲,不自觉地就小跑步起来。
“小姐……”突然,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那声音是陌生的,因为陌生,她简直想要拔腿就跑。
“小姐……”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追了上来。
琉璃紧抓着皮包,快步地前进。
“小姐,你……”忽地,一只手拉住了她。
“啊——啊——啊——”她连声尖叫,转身就以皮包回击。
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一把抓住她的皮包,像是要抢夺她手中皮包似的。
“抢劫!抢劫!”她使劲地与他拉扯起来,并大声尖叫。
突然,男子猛地扯走她的皮包,沉喝一声。“喂!”
她陡地一震,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虽然心有余悸,而且危机尚未解除,她还是不自觉地注意到他。因为……他很出色。
高挑的个子,精悍的体格,粗犷、帅气又有型有款。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一条磨白了的牛仔裤,手里还持了只大帆袋,一副自助旅行者的模样。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像星光一样耀眼,他的唇角带着一丝不羁的笑……
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但不太像是被吓到了后的心跳加速,而是另一种她不曾有过的心悸。
“我不是抢匪。”蜷川和典有点懊恼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纤细,却爆发力十足的女孩。
她弯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樱红的唇,还有一副纤细却又婀娜的身材。
刚才坐在她背后,没能看得见她的模样,只觉得她声音好听,现在细细一看,他发现她的样子比声音更迷人。
他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她算是稀少的那一种。
她那种知性又纯净的美,让他眼睛一亮,十分惊艳。
他将皮包还给了她,“拿去,别随便攻击别人。”
琉璃犹豫地看着他,像在猜测着他是否另有居心。
“快拿去啊。”他催促她,神情有点急躁。
琉璃见状,赶快接下皮包,戒慎地睨着他。
“你家是不是缺人手?”他突然问道。
她一怔,“什么?”
“我说你家是不是缺人手?”他重复了一次。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嫌疑犯似的。“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了。”
“什么?”
“刚才在咖啡厅里,我听见了你跟你朋友的谈话,知道你家缺人手帮忙。”
她一愣,“什……你偷听人家说话?!”
“说什么偷听?我又没失聪,自然能听见些什么。”他说。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她确实不能强迫别人的耳朵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你可以雇用我吗?”他双臂环胸的问。
“我家不用来历不明的人。”她挑挑眉。
“喂,真没礼貌,什么来历不明?”他浓眉一叫,直视着她,“我叫蜷川和典,二十七岁,家住东京。”
“东京?”她微怔,“你从东京到这里找工作?”
真是奇怪了,他不在东京那种大城市里工作,为什么要到这种乡下地方?
不自觉地,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斜睨着他——
迎上她那戒情怀疑的眼神,和典眉梢一扬,“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不是什么通缉犯。”
“噢?”她挑挑眉,不以为然地。“你的样子很像。”
“什么?”他一脸不悦。
他长得一表人材,相貌堂堂,她居然说他像通缉犯?
“你拎着帆布袋,真的很像在‘跑路’。”
怪了,她居然跟他抬起杠来?她应该提防他,应该赶快离开现场才对。
“离家出走干嘛带一堆东西?”他反问她。
她微怔,“离家出走?”
“我跟父亲闹得不愉快,所以就拎着袋子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身上的钱只够我搭车到伊豆,所以我就选择这里落脚。”
“就这么简单?”她半信半疑。
他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琉璃沉吟了一下,再看看他。
其实他的样子也不是太可疑,虽然他偷听她讲话,又跟在她后面这么久,但如果他真要对她不利,应该不会跟她在这里闲扯。
再说,他的眸子澄澈,目光坚定,这样的人是坏人的机率很低、很低。
“可以吗?”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眼,疑惑地望着他。“什么?”
“可以雇用我吗?我什么都愿意做。”
琉璃眉心微蹙,思索了一下。“得问过我母亲……”
“是吗?”他轻扬起下巴,困着她,“那现在就去问她啊。”
“不能明天吗?”从没见过这么心急的人。
“今日事今日毕的道理,你不懂吗?”他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咧嘴一笑,有点促狭意味。
被他那目光一锁,琉璃无由地脸红心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