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一笑,宛如回旋在心口的尖刀,「为了你,我就做一次好人吧!」燕儿纵马向前,逼近白易辚,「如你所愿。」
白易麟也不含糊,下令放了沅湘。
燕儿抓住沅湘,拉上自己的马背,倨傲地说道:「我要把她送到皇甫宣维的身边。」
「妳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我相信妳。」白易麟也不拦她,下令放行。
燕儿嫣然一笑,低声吩咐沅湘抓紧她的腰,纵马奔王皇甫宣维的身边。
沅湘努力保持着清醒,疼痛不堪的身子在马的颠簸之中像是要散了一般,骏马停下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栽倒在地。
皇甫宣维早已在一旁候着,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体,一个旋身,将她扣入自己怀中。
那一瞬,时间彷佛就此停住。
沅湘的发重又沾上了他的衣,就在这一刻,她安然昏睡过去。
「好好照顾她吧!」燕儿说道。
皇甫宣维几乎不敢用力,深怕一点点轻微的力道都会弄疼了沅湘,他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拥着怀里的人,不肯把她交给身旁的手下。
「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燕儿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带着她一起来看我。」
他微叹一声,「我很抱歉。」
「不必了。」燕儿打断他的话,「娘那里,请你为我尽孝吧!」
「还有什么我可以为妳做的吗?」
燕儿回首望向虎视眈眈的黑陵军,道:「黑陵国王对我有养育之恩,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为我和黑陵国王报仇,杀了白易麟。」
「可以。」皇甫宣维颔首,「如果妳死了,我一定会让他为妳陪葬。」
「如此即可。」燕儿掉转马头,「就此别过。」
皇甫宣维也道:「若有来生,还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不必了,做妻子就可以考虑考虑。」
两人相视一笑,燕儿纵马而去,皇甫宣维看着她入了黑陵军中,白易麟命人前呼后拥,将她送到军队之中,然后两军各自鸣金收兵,战事告终。
两个相邻的国家保持了短暂的和平。
所谓红颜薄命,大抵说的就是沅湘和燕儿这类沦为战争中的俘虏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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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郁而甜美的花香。
苦涩的爱情也在空气中渐渐淡去,摇身一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守候。
沅湘在病榻上辗转数日,高烧不止。
皇甫宣维不眠不休地在床榻旁守着,当她清醒的时候,会心疼地抚上他消瘦的脸,心疼他的心疼。
他亦会握住她的手,喃喃说道:「早知会让妳落入这般境地,当初就不该放妳走。」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我害怕我的疯狂因子会在某一天发作。」那天在塔下见到白易麟,他体内的嫉妒便开始勃发,好在当时沅湘魂不守舍,满心凄怆,他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手伤了她。
由此可以预见,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深深地伤害沅湘,扼杀她的生命,就像他的父亲对待端木纭那样。
思及此,皇甫宣维不再迟疑,无如何都要将沅湘远远地送走,送到他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远离他的伤害。
「如果我知道这么做会伤害了妳,我宁愿是用自己的手伤了妳。」他吻着她背上浅浅的鞭痕,不舍地低语着。
「你还有机会的。」沅湘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无意识地画着圈。
「妳愿意给吗?」皇甫宣维为她拉好被子,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嗯。」沅湘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的泪水。
「好久没看见妳哭的样子了。」他吻去她的泪。
「很丑的。」
「那就笑吧!」
「明天等我睡醒了就笑给你看。」
「好。」
喝了药之后,沅湘睡了。
皇甫宣维靠在床沿,倚着床柱打盹。
她在半夜醒来,他也在那一刻醒转。
她哽咽着拉着他的手,道:「躺下来吧!」
「枕着胳膊可没枕着腿那么舒服。」皇甫宣维习惯性地玩着她的发。
「还有枕头的。」
「不,枕胳膊吧!」他甚至不愿意将她美好的头颅交给枕头。
沅湘柔顺地靠在他的胳膊上,蜷曲着身子,小手搭在他的胸前,安然入眠。
皇甫宣维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借着月光凝视着她的睡颜。在月光下,她的皮肤略显苍白,精巧的五官泛着月的银辉,柔软似水。
沅湘的身体是那样地娇小玲珑,完美诱人。
她凝脂般的肌肤一如她柔和的性格,教他一点一点地眷恋着,一旦成了习惯,便永难改变。
放与不放之间,皇甫宣维体会到了极致的矛盾和痛苦。
而这一次,他选择不放,无论将来如何,他都不愿把伤害她的机会留给别人。
他可以做到吗?从脑海中赶走父母的影子,恢复成当年那个男孩?
他们已经死了,他的桎梏随着他们的死亡而宣告消失,但心底深深的刻痕却是无法轻易抚平的,而他还必须为他们的死感到悲戚。
可笑吗?伤害自己最深的人死了,他还要伤心?
冰凉的感觉惊醒了沅湘,她疑惑地从睡梦中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熟睡中的皇甫宣维。
他的俊美一如当年,只是鬓边多了几缕白发,他额前的皱纹深了,嘴角的笑也不再飞扬。
短短的数月啊!竟让他憔悴如斯!
最令人?目惊心的是他的眼角,明显的挂着两行泪。
是泪,不是笑。
沅湘颤抖着双唇,缓缓接近他的脸,一滴一滴地吻去他在梦中的泪。
宣维做到了吗?将自己从旧日的梦魇中释放?
他做到了呀!终于做到了呀!
宣维,你不能再折磨自己了,你终于可以不再折磨自己了,宣维……
他的手悄然搂住她的腰,他的唇也吻上她满脸的泪。
互相将伤口舔净,互相将伤口抚平。
唇舌相交,相濡以沫。
轻纱薄衫尚未褪去,已如裸裎相对。
「可以吗?」皇甫宣维小心翼翼地问道。
沅湘吻着他的唇,轻轻点头。
汗水顺着额头滑下,和着她疼痛与感动的泪水。
皇甫宣维停下动作,问道:「行吗?」
沅湘将自己交给他,道:「我只是高兴。」
他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来。
其实,何必说什么呢?她要的是他行动上的证明。
已经不是那一次悲哀与绝望中的交欢,而是获得新生般的洗礼。
在鱼水之欢里,他们才能彻底地体会到彼此的存在,真真实实的存在。
「宣维。」沅湘忽然唤道,在他退出她体内的时候,惊恐着,彷佛他将离她而去。
「我在这里。」他连忙应道,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双腿环住她的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重叠,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她这才安下心来,在激烈的余韵中沉沉睡去。
他却不曾再次入睡,黑夜就在对她的凝视中缓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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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金色的阳光跳跃着。
纱帐里的人轻轻相依。
「宣维。」沅湘低唤着他的名,彷佛他是不真实的,而一切幸福来得太快。
皇甫宣维的手指缠绕着那条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银链子。
「妳一直带着吗?」他说道。
「是啊!」沅湘脸上分不清是苦笑还是真心的笑。「习惯了,没它在身边就不舒服。」
「妳去见端木纭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吗?」皇甫宣维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