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梦皱著脸庞,咕哝地说:“不好。”
“不好?为什么呢?他可是一表人才的将军哪!”
“就因为他一表人才才不好。”
纪嬷嬷真是越听越迷湖了。“这话是怎么说呢,格格?”
流梦扶著抽搐的鬓角,痛苦地说:“昨天我偶然在市集上遇见都奇,不小心听见了 他发自内心的一番真话,这让我认清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份量。嬷嬷,都奇追求我,完全 是为了亲近吉梦,我不够美丽,不够好,配不上那些好看的王公子弟。当然,这也包括 祥德大人。”
“都……都奇少爷太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批评你?”
“所以你说祥德大人看上我是好事,恐怕他也和都奇一样别有所图,我想他大概是 初来京城,想找件有趣的事情解解闷吧!”流梦根本不以为他是认真的。
“可是我看他不像这种人。”
“人心隔肚皮,谁晓得?”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她不会傻到再去相信那些骗死人 不偿命的公子哥儿,免得又让自己落得无地自容的境地。
想到这里,不争气的泪水登时已溢到眼眶边。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可怜 !
注定是个没人爱的丑女!
老……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哇──”的一声,她再也承受不住所受的委屈,当场哭得梨花带泪地握紧双拳, 将额头抵在桌面上,泪流满面的模样,好不悲惨!
“格格,你怎么了,格格?”怎么突然痛哭失声?
流梦继续哭。“嬷嬷,其实我一直钦羡吉梦的美貌,埋怨自己不起眼的外表,我和 吉梦是亲姐妹,为什么她有乌黑亮丽的头发,我却只有一头杂草;她有活灵活现的眼眸 ,我的则是单眼皮的小眼睛;她有精致细挺的鼻梁,我的则是塌塌的小鼻子,上面还有 好几粒小斑点!更糟的是,容貌已经比不上人了,连身材也可叹,没有满族女子特有的 高窕身段,只有矮短的四肢,就算要学人家扮婀娜,也只像个大冬瓜在地上滚,嬷嬷, 我怎么会这么命苦呢?哇──”
洪水氾滥成灾了。
“好了,好了,格格别哭了,今天虽然都奇少爷辜负了你,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 正属于你的真命天子。没错,你是长得不漂亮,但你从小就有一副善良的好心肠,善解 人意,又爱护我们这些下人,迟早有人会?你而著迷,我向你保证!”
“真的吗?”流梦泪汪汪的抬头,咬著巾帕。
“当然是真的,就拿……”
“你不要拿祥德大人作例子,他害我跌进池塘,还故作姿态地叫我以身相许!他绝 对是耍著我玩的!”
“呃?”纪嬷嬷怔然打住,格格对她还真了若指掌。“好好好,我不拿他当例子! 我不拿他当例子!格格,我看我还是快点去吩咐下人烧热水,你不是答应杜隆贝子府的 格格们要与吉梦格格一起登门拜访吗?”
“是啊。”她楚楚可怜的说,嗓音细得都快碎掉。
“那不快点梳妆打扮是会来不及的!”说完,纪嬷嬷转身出门。“小顺子、小李子 到后院烧热水哟──”
???社隆贝子府坐落于什么海附近的大街上,由礼亲王府出发须经过北海这片绿 草如茵、云杉如海的名胜区始能到达。流梦、吉梦各自带著贴身婢女、嬷嬷,一行四人 乘坐在马车内,由两名车夫驾驶,循著昏暗光线,沿著熟悉的路线缓缓前进。
他们出发的时间比预定时晚了许多,这让流梦莫名的不安起来,事实上,她们很少 在这种天快黑的时间出门。
“吉梦,天都快黑了,不如我们打道回府,明天再上贝子府,你看怎样?”流梦好 声好气地问。
“我托杜隆的小女儿替我弄到一些关于李清照的精选词集,等了好几个月,现在好 不容易有消息,我说什么也要上门去瞧瞧。”吉梦盯著窗外景致,细细的说道,才不管 流梦说什么,她就是执意要跑这一趟。
“虽然我知道你很欣赏李清照的文采,但也不急于一时去看那些东西呀。”
“我就是急在这一时,李清照对我而言,就像神一样,令我敬爱得不得了。只要是 关于她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放过。要知道,她的一生有多曲折坎坷,让人掬一把同情泪 。她经历了北宋、南宋两个王朝,生离死别,使她的词风也具明显分野。”吉梦有些不 满地嘟嚷,闲闲地整理自己发髻上的发丝。
“如果你是为了安全问题在担心,那你放心吧,我已经请示阿玛,他同意让我们在 贝子府多留些时候,几个时辰之后再派人接我们回去。”
吉梦这种没来由的崇拜热忱,著实令流梦头大,怎么有人能对一样事物这么疯狂呢 ?在她看来,不就是几首古词而已嘛,有什么吸引人的?要词她也会念啊!
“那你何不一开始就让一些家丁跟来?”等到天黑之后,再让阿玛派人来接,不是 更麻烦吗?
吉梦闻言,不耐烦的叹口气解释道:“不就是去贝子府串门子呗,带了一大票家丁 去能看吗?不理解的人,还以为我们在提防贝子府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流梦皱了皱眉。“你说的是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出门开始,我整个人就十分 烦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你怕什么?比起我带的笨蛋丫环,你身边还多了个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拚了命替 你挡著的忠心老婢女!”
“吉梦格格……”纪嬷嬷被夸得面红耳赤。
笨丫环则是一肚子的不服气。“格格,你怎么这么说我嘛?
我对你可是忠心不贰,就差没把心肝挖出来证明了!你瞧,类似今个儿下午你说大 格格到了叛逆年纪的那种状况,就算我心里不苟同,口头上也不敢说‘不’啊!你说一 是一、说二是二,这么乖的丫环,你竟然还说我笨?我不甘心哪!”
吉梦的眼珠子朝上翻了一大圈,笨婢就是笨婢,说她笨还不承认!
“流梦,今天下午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流梦突然间被问到,心脏差点没直接从嘴巴跳出来。“呃?!那是……”
“出了什么事吗?”
“不、不是!什么事都没出……呃,不,我的意思是说‘没出什么事’,你多疑了 !”她这坐立难安的反应才叫人猜疑!吉梦静下来,迷惑地凝著她,正准备一探究竟, 霎时,马车猛然煞住,冲击性的力量差点把一车女眷全震摔出去,吓得大伙儿惊叫地攀 抓束西,以防当场跌得四脚朝天,撞得满头包。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煞住?”流梦首先稳住身子往外头探去。
“格格,有三名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哎呀!小心!”
就在流梦闻言抬头往前望去,三名身著黑衣的歹徒冷不防举高利刃冲向他们劈杀过 来,三人眼明动作快,仆役立刻往驾车座位两侧翻滚下去,流梦则大吸了口气及时缩头 躲回车内。
“格格,快逃!”仆役大声嚷著。
流梦根本来不及开口,车门已霍地被仆人打开,二话不说拉著四名女眷跳下车逃命 去。吉梦及丫环、纪嬷嬷甭问什么,在乍然看清三名手拿兵器的歹徒,已经知道遇上劫 匪,命在旦夕,当下惊慌失措的逃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