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女儿平时让她爹给宠坏了,所以才会养成现在这种刁蛮个性,从不顾及别人 的感受,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我也很伤脑筋啊。好在今天她泼中的都是心胸宽大的大好 人,哪天要泼中了地痞流氓,岂不惹祸上身?唉!”贵妇实在没办法的摇头。
“夫人,其实也不能怪大小姐。诚如她所说,三更半夜的,我们还在她房间外大呼 小叫,扰人清梦,也难怪她不高兴了。”将心比心,也就能了解她的感受。
祥德索性静默不语,甘心在一旁端倪流梦的模样。他很清楚,自己对她并非一见钟 情之类的浓烈狂恋,不过既然他已决定迎娶外貌平凡的她?妻,终止他在感情上无以寄 托的单身日子,那么他就必须把握每一个机会去发掘她的每一个优点。
他一直相信,爱她并不难,因为……她十分有趣!
“不不,是我那丫头的错!”夫人很坚定。“无论如何,请再接受一次我郑重的致 歉。今晚你们是我们贵客,务必请尽情享受。”
“我们会的。”流梦笑逐?开。
“那我告退了!”
夫人前脚才一走,流梦后头马上戏剧性的收起笑容,偷偷告诉祥德说:“不过找吉 梦比较重要!”一想起她可怜的妹妹,她就心酸,享受不起来。
祥德温和带笑地道:“你们姐妹的感情似乎很好。”
“当然好……”她答得感触特别深。
“怎么了?你好像还有话说。”
她以怪怪的眼神瞟向他,脸上写著「你又知道?!”的表情,随而落寞的叹息起来 ,托著腮帮子说:“吉梦从小就比我有人缘,无论同辈或长辈都喜欢她,与她相较我远 不得人心,而且不显眼。看在别人眼里,别人或许以为我们姐妹不容易亲近,但在我看 她,她一直都是最贴心的妹妹……”
话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停顿下来看他。
四目交集时,她意外发现他一直专注在听她说话。多难得!印象中除了纪嬷嬷和吉 梦,很少人愿意多花时间听她讲些天马行空、不著边际,甚至近乎发牢骚的话。
是啦,他令她很讶异,但别再盯著他看了嘛,多尴尬啊!心里想归想,她的眼睛却 硬是不听使唤,像沾了胶似的,完全移不开他那双严苛却出奇姜丽的眼瞳!
祥德知道她被自己电到了,乐得笑咧了唇。“然后呢?”
他问得不动声色。
“然后反观我这做姐姐的,就差劲许多,每当别人只注意到她而忽略我的存在时, 我就会吃醋,埋怨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赐给了吉梦得天独厚的优异条件,给我的却 只有‘平凡’
二字,哪怕我再努力效法她的一举一动,也……”她压低音量,失落的垂下眼睫, 讲不下去了。
“也比不上她,甚至造成反效果。”他替她说完。
流梦闻一言脸色倏地刷白,但随即被羞惭取代。他说得一点不差。
“所以,像如此才俊出?的你,只是为了寻开心才缠著我不放,我是可以了解的。 ”就像都奇一样。“我很清楚,我一点也配不上你……”
“流梦,”祥德磁柔的嗓音自她耳畔响起。“我是认真的。”他下一个反应是直接 抬起她下颚,偏头就要亲吻她的脸颊。
流梦因惊吓过度而大大瞠瞪两眼,嘴唇不住战栗发抖。
祥德伸手去把她的脸扶正,好再一次深深地亲吻她的脸颊,但流梦已频打哆嗦地倒 抽一口气,继而以惊人的音量嘶吼出来──“啊呀──”
她奋力推开祥德,喧腾的歌舞亦在同时肃静下来,一片静悄悄。
宾客皆睁大一双双死鱼眼,目不转睛直直盯著他们,而流梦也傻愣愣地回瞪他们。
忽而,有人开口喃喃的念道:“他们发现了!他们发现了!”
“啊?!”流梦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的举动变得好诡异。
“是啊,他们发现了!他们发现了!”众人骚动起来。
“那就别再演下去了!”
一声教人背脊发冷的喝叱声响起,包括前一刻还温婉柔顺的夫人,厅中所有人竟宛 如变脸般,个个脸形扭曲,露出狰狞不堪的凶恶嘴脸,此刻忽然风一吹,灯火皆灭,猛 然光影闪动中,只见现场所有人倏地拔出事先藏匿的大刀,以飞快的速度起身袭向他们 。
周遭的一切全变了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漩涡中,他们被人团团围住,四周顿 时立著无数的刽子手!
突然间,一抹刀光闪来。
“啊──”流梦顿时尖叫出声。
“小心!”祥德神色冷硬的搂护住她,顺势拔出配剑横挡在两人身前,承受?首者 巨大的砍杀力量。“你们是谁?!”他猛地挥开大刀。
被挡开的人哼的一声,大刺剌的说:“我们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躲避朝廷的追缉 ,所以躲在这片人?罕至的乱葬岗,今天你们‘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 们自然不能放过你们这两只肥羊!”
祥德肃杀地瞪著他们。“所以你们扮大户人家,见机行事只?困住我们!”
?首者嘿笑两声。“本来我们打算采取比较温和的方式,用酒灌醉你们再关起来就 成了,可惜被你们识破发现我们不对劲,现在我们只好用‘硬’的了!不过,你们放心 ,我们会尽量克制自己别在你身上捅太多洞,免得向家属勒索要求赎金时交代不过去。 现在──”他突然发狠。“乖乖地束手就擒!”
话一完,他已然带头杀向祥德,其他的兄弟见状,自然齐力挥刀攻击。
“做梦!”祥德阴沈的嗓音贯入冰冷的空气中,?眼间,利刃一抽,砍向攻击者。
情势一触即发,霎时室内一片刀光剑影,来来回回不断挥舞,亡命之徒们卯足全力 缠斗不休,祥德人单力薄,虽然武艺过人仍不免略显势弱。
“纳命来!”祥德一吼,凌空顿时砍中一名恶徒的胸膛。
恶徒错愕的看著自己鲜血四溅的胸膛,哀嚎一声,立时痛得跪倒在地。
众人注意力随而落在伙伴身上,祥德见机不可失,一把搂住流梦的腰肢霍地杀出重 围,奋力抗战之际,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出重围。
“闪开!”祥德暴喝。
“可恶!”扮饰夫人的女盗贼一记快掌击中他的背中央。
祥德闷应一声,仍继续往前疾奔。
“他逃了──笨蛋!快追!他们逃了!”
???吹拂在流梦皮肤上的冷凉空气,令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路上,她就由著祥德将自己救离那座宅子,并且险象环生地逃开恶徒的追捕,现 在他们藏身在一棵百年高大老树天然形成的树根洞中,洞内漆黑无比,粗大的树根盘根 错结,将外界与树体内部隔离得非常好,他们藏身在里头,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只要 那群人……眼睛不要太利的话……她害怕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心却有如擂鼓般跳动得飞 快。
“草丛那边找找看,男的已经受伤,他们跑不远的!”
“你们去那边,仔细的搜!”
“是!”
月影高挂,朦胧不明的夜色,无数的黑色人影在树林坟间穿梭。
流梦沉重的吸著气,紧张的汗水已经滑下她的眼皮,但她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快走了,别出声……”
祥德低弱的嗓音传来,流梦顿时警戒地倒抽一口气,以为谁发现了她,但回头一看 才认清是祥德,她此刻才注意到坐在她身旁,与她一同挤身在树窟中的祥德居然脸色发 青,嘴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