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离开那个讨厌的家伙再说。”席煜说完,车子旋即扬长而去。
林少峰愣愣的呆傻住,真窝囊!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佳人让风流的情场浪子蛮横劫走。
扼腕!如此纯洁无瑕的清秀小佳人,怎么能毁在当爱情是游戏的情场浪子手上。
“不行,一定要将单纯的方岑从玩世不恭、放浪不羁的席煜魔掌中拯救出来。”林少峰执拗坚定的喃喃自语。
* * *
方岑终于领教了席煜不要命的飙车技术,当车子在一栋极富艺术风格的建筑物门回嘎然煞车后,方岑像捡回一条小命般,仍心有余悸,骇然回不过神来。
“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
“没……没事。”呵!呵!手脚发软,能说出话来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席煜体贴的将心儿依然怦怦直跳芳魂甫定的方岑扶下车。
“请你以后开车小心点。”这会儿,方岑才有机会喘上口气,说出一路惊魂中想说的话。
席煜正想聆听方岑的“训示”,王诚从大楼走了出来,惶惶恐恐的迎上来转移了席煜的注意。
“进度怎么样?”席煜敛收玩世不恭的轻挑,严肃正色的问。
“你大摄影师交办的事情敢给你耽误吗?”王诚忙拭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气喘呼呼的,显然正忙得不可开交。
席煜挽起芳岑的巧手,径自朝大门走去。
王诚深怕怠慢似跟随在后。“目前已完成八成进度,绝对赶得上开幕。”
席煜正色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反应。王诚应该很清楚,这是席煜生平的第一次摄影展,他相当重视这次的处女展,如果王诚敢砸锅开天窗的话,他会让他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我们进去看看。”连对方岑说话的态度,也全然不见那派放浪轻挑,而此刻那在乎的认真神情,却具有迥然不同的傲然气盛,与咄咄逼人的迷人魅力。
一种“认真男人”对自己的工作执着与骄傲的超级无敌大魅力。
这就是为什么能容忍自己的手,莫名其妙被个不甚熟悉的男子霸道占去而忘却反抗的原因吗?
方岑甚至还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车?又是怎么跟席煜来这个地方?更莫名可笑的,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有些疑问似乎找到了答案。他们走进的是座宏伟宽敞的展览馆,而席煜正准备在这里开场摄影展。王诚是这场摄影展的创意总监。
只是——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对于摄影,方岑自认是压根连什么是景深都莫宰羊的门外汉。
席煜望着她一脸的疑惑说:“你一定很纳闷,我已是国际知名的摄影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开个人展?”
这个问题,方岑没兴趣了解。她只想知道——
席煜傲然的打断方岑的思绪,说:“我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偏偏艺术家的要命通病,就是想不断的超越别人,超越自己,尤其是超越自己。当你起了超越自己的要命念头后,纵使拍出极完美的作品,都无法满意,总企图不断的超越再超越。你知道一个人最难超越的是什么吗?是自己。”
席煜那一泓深潭似的黑瞳,绽出浓浓的愁郁,却又无比锐利的教人难以招架,深深扣住方岑迷惘的心弦。
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深深了解,席煜想不断超越自己的痛苦挣扎,及想不断超越自己所换得的骄傲。
这样的席煜,天哪!方岑无法将那个轻浮放浪,玩世不恭的席煜联想在一起。
迷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席煜?
“方岑?”席煜轻唤。
方岑恍惚乍醒,红着脸,赧然忙整理紊乱的思绪。
“你一定纳闷,既然我是个超完美主义者,又绝不可能打破超越自己的定律,为什么会开个人展?”
“嗯……”方岑唇角僵住,不自然的羞赧笑意。天知道!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脑袋瓜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席煜突然转了性似,像个迫不及待想告诉妈妈自己有多棒的天真孩童,拉着方岑来到一幅用红布幔覆盖住的摄影作品前。
方岑凝蹙眉黛,纳闷的想从席煜兴奋炯亮的目光里看出些许端倪。
席煜冷锐的看着王诚,说:“揭了布幔。”
王诚错愕,眼睛里跳出两个大问号。“席大牌,这幅是这次展览的主题作品,你确定要揭开?”
席煜炯亮有神的目光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你确定要这么做?”王诚质疑的同时,好奇的看了不自在的方岑一眼。
“你的 嗦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下一刻,席煜会把他钉在墙壁上当标本展示。
王诚迭忙的揭去红布幔,随着布幔的滑落,眼前呈现的一幅摄影作品霎时凝冻了方岑的跳动的心。
是张以黑白照片表现的作品,画面前站着一个年约八岁大的小男孩,苍白呆滞的小脸庞仿佛在述说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小手上一块扭曲变形的门牌,仿佛在悲凄的风中无力摇荡哭泣;画面的背景是一座宛若饱受战火蹂躏的废墟小镇,楼塌墙倒处处断垣残壁,地狱死城般触目惊心的景象,深深揪痛方岑的心。
天啊!人间怎堪有如此炼狱般的地方,而那地方——
“是三个月前在九二一大地震灾区拍回来的照片。”席煜沉重说。
方岑苍白哀伤的脸庞上滑下两道泪痕。三个月前的悲剧仿佛影片倒转般又历历在目清晰浮现脑海,她这辈子永远也抹灭不掉那场夺走两千多条宝贵人命的天灾。那场大地震让她对着电视机足足哭了两个礼拜,要不是哭干了泪水,恐怕不用泪水淹没整座台北市造成另一场灾难,还不甘心咧!
那场震灾捐光了她所有嫁妆基金,还拉着柳洋、ㄚㄚ及一票小毛头沿街募款,爱心凡人不可挡的她,最后以被小毛头们抬进急诊室,强迫住院三天收场。
“照片中手拿着变形门牌的孩子,在这场灾难中连同父母、兄弟姐妹,在一夜间失去了五位亲人。我发现他时,他还问我爸爸妈妈怎么不见了……”席煜哽咽,燃了根烟,仰望天花板,深深吐了口烟,凝重静默片刻才喃喃自语般,沉沉说:“爸爸妈妈怎么不见了?天哪!我该怎么告诉他?”
席煜苦涩一笑,他在控诉老天的无情。
“那个小男孩呢?”方岑湿润的杏眼,直勾勾的看他。
“我没将他交给类似中途之家这样的单位。”
“你怀疑我们中途之家?”
“我透过管道将他安排给一个极有爱心的家庭。”
“但……万一他们像柳洋的认养父母一样呢?”方岑忧虑说。
“我有把握,这对夫妻也曾经是个孤儿,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目前已领养了一个孤儿,视如己出,不但有不错的经济条件,可贵的是他们付出连亲生父母都未必办得到的爱心。”席煜信心笃定说:“你能相信吗?有一次孩子发了高烧,他们夫妻俩可以不眠不休守在病床边近半个月,他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你怎么那么了解那对夫妻?”方岑问。
席煜搭上王诚的肩,他难得表现这般亲切,敬佩的眼神抛向王诚,说:“他和他老婆就是那对伟大可爱的夫妻,这也是为什么将我的处女展交给他统筹策画的原因。”他仍不失完美主义者的苛刻。“虽然我始终不满意他的办事能力。”
方岑盈满婆娑悲泪的水眸,敬佩的直看着王诚浑身不自在羞赧的猛搔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