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这个问题,但……」夏易蓉说出另一个教她犹豫不决的原因。「影,妳知道吗?这之间其实还掺杂着我自己的自卑心态。我从没想过会在逃难的岁月中爱上一个人,偏偏他又是如此的出类拔萃……我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的另一个因素是,万一他听了我的遭遇后退却了,或是觉得我是个烫手山芋,甚至……甚至觉得跟我交往是一大错误,害他名誉受损……我现在还不够坚强,会受不了的。」
「难道结婚后他才发现,情况会比现在好?」
夏易蓉一震,接着颓丧地垂眸。「影,我会在结婚前告诉他事情的所有始末,但在这之前,让我再多享受几天甜蜜的爱情吧。」
舞清影同情地望着她。「易蓉,妳真傻。」
回应她的是一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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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在担心、恐惧及快乐的生活中,婚礼,即将来临。
夏易蓉强自压抑着忧郁的情绪,关耿一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他以为这是婚前症候群,因此除了更加体贴外,并未多做联想。
眼看婚期一天天地逼近,她却更不知该怎么开口。她真想象只鸵鸟一样,就这么埋入沙堆里,什么都不管。可婚姻是神圣的,她无法遮蔽自己的道德良心,隐瞒着他,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结婚。
她手提着刚刚和舞清影从百货公司购买来的居家用品--一块黄底浅绿的雅致桌布。配上柚木的餐桌及鹅黄的灯光,到时定会使桌上的菜色加分不少。关耿一爱吃她煮的菜,她也甘愿依附在他身边,情愿做个知足的小女人。可,行吗?上天垂怜,可不可以就厚爱她一次,让她平平安安地与他共度这一生?
下了公车,弯进窄巷,她的烦恼仍萦绕在脑中。
这几天关耿一到日本出差,临走前,他还一脸欢喜地盘算着回台湾之时,就是他的大喜之日……想起他那喜形于色的模样,她不禁更加忧虑了。
走至家门口,发现家中的窗帘紧闭,她心中突地闪过些许纳闷,但她并未多做联想,打开了大门进入。剎那间,她整个人忽然僵硬石化,讽刺的是,她心中并没有以往会有的恐慌惧怕,唯一闪过的念头竟是--我憎恨全天下所有的神祇!
「我亲爱的侄女……」邪恶的嗓音轻柔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妳终于回来了,我等妳很久了。」
三年来,这恶魔的声响宛如恶梦般,紧紧缠着他们三姊弟。她瞄了眼缩在角落的弟妹--易萍蜷缩着小小的身躯,易安则勇敢地挡在她面前,两人脸色发白,害怕得直打哆嗦。
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
她在心中无奈地苦笑。就连她自己,刚刚也同他们一般地恐惧着,甚至还无声地祈求老天爷能厚爱她这一次,可袍却如此残忍,不但一点儿好运都不愿施舍,还将三人再度打入地狱。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有股豁出去的念头。
夏有义一怔。他在路上意外发现易安,跟踪他找到这个地方后,并不急着抓易萍走,为的就是等他这个侄女回来,然后享受他们三人恐惧的乐趣,可想不到她的眼神却不再畏怯,这令他不解。「我已经叫警方来了!」他威胁。
夏易蓉讽笑扬眉,根本不信。「叫警方?你若真敢找警方,我们还能躲你这么久吗?你是打算叫警方来抓你自己吗?」
「哼!妳不用耍嘴皮子,妳诱拐未成年的孩子,等着吃免钱饭吧!」
「好哇!我顺便把你畜牲不如的行为告诉警方,看谁胜算多!」
「没人告诉妳话不要太多吗?欠揍!」夏有义恼羞成怒地甩了夏易蓉一巴掌,然后走向角落。
「小杂种,滚开!」将夏易安粗暴地抓扔向一边后,他?起夏易萍。「走!」
他一回身,一把尖锐的刀立即抵住他的脖子。
「放开易萍!」夏易蓉眼神闪着异彩,露出玉石俱焚的诡笑。老天不愿给她幸福,那么,她至少可以阻止痛苦继续发生。
「妳……妳做什么?」夏有义乖乖地放开易萍,一时间竟有点儿怕这个侄女。「妳别乱来!」
「我乱来?」夏易蓉忽然狂笑起来。「我乱来?」她声音高亢地反问,语带哭音。「你看看我们住的是什么地方?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是你的儿女啊!你竟然狠心卖女,你对得起你的妻子吗?不如我带你去见她,你自己好好地跟她解释!」
「妳……妳、妳胡说些什么?」夏有义真的害怕了。「她早死了,去哪里见她?」
夏易蓉手下一紧,一道血痕立即浮现。「跟我走就知道了!」
「妳、妳……妳疯了!」
「这也全是拜你所赐!」绝望地闭眼,她扬手,一刀挥向夏有义,也斩断了自己的人生。
夏有义以手抵挡,避开了这一刀,接着反手一劈,迫夏易蓉丢下刀子。
刀子弹落到夏易安的脚前,他的眼神落在那把犹自震动不已的刀上。
「妳砍我?妳居然敢砍我?」他开始对她拳打脚踢。「敢管老子的好事?我今天不好好地教训--」
他还没来得及把狠话说完,腹部突然一痛。缓缓低望,就见那把刀正插在他的肚子里,而拿刀的人是--夏易安。
「小畜牲!我……当年真不该……带你回来的……真是引狼入室……」他无力地跪了下来。
夏易蓉彷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见夏易安眼睛眨也不眨,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只有目光如炬的双眼,释放出熊熊的怒火,又露出和三年前一样凶悍决绝的神情,彷佛要置夏有义于死地似的。她知道他是本能地想保护她,就跟他当年保护易萍一样。
「快走!」她硬扯着两个弟妹往外跑。
「救……救……」
没人理会夏有义一口气说不完全的求救声。
姊弟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
「易蓉!」舞清影笑着奔上前。「才刚回来又要出去啊?幸好教我遇上了!这是妳买的东西,放在我的袋子里,刚刚忘了拿还给妳,差点带回--咦?妳的脸怎么了?」
夏易蓉一把拉住她,像看见鬼似地往马路的方向跑。见姊弟三人皆是一脸的惊慌,舞清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立刻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快开车!」四人上车后,她连忙吩咐。
「小姐,请问到哪里?」
「随便!」见司机一脸愕然,只好随便想了个地点。「嗯……世贸。」
车子上路后,舞清影朝后看,见无追兵赶来,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正眼望向夏易蓉,接着发出一记轻呼。「天,是谁把妳打成这样的?」
与关耿一双宿双飞的美梦已成幻影,再加上身心上的煎熬,夏易蓉忍不住悲从中来,将脸埋入双手中,放纵自己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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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由夏易蓉口中听见她叔叔找上门的消息,舞清影便知道事情棘手了!
四人换了三部出租车,绕了大半个台北市区后,才回到舞清影的住处。「你们暂时就先住在这里,别出门,把伤养好了再说。」她将自家大门的钥匙交给夏易蓉,发现她眼中的犹豫。「易蓉,妳别想太多,反正我现在都住在韩那儿,这里空着也是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