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舱若领先走出电梯,来到黑聿吾的黑色房车前。“炽澄,小孩子都是会长大的, 再过一阵子她就会叫你舅舅了。”
他宁愿小若若继续叫他澄澄,虽然他讨厌澄澄这个名字。纪炽澄弯起嘴角,没有将 心里的话说出口,与阙舱若一同坐进车子的后座,也立刻看到黑聿吾注视著他。
“姊夫。”纪炽澄礼貌地喊道。
他的这位姊夫在商场上可是一名厉害人物,要不是遇到姊姊,他大概一辈子都会是 个冷血的男人吧!
“恭喜你了。”黑聿吾发自内心地说道。他望著纪炽澄在他面前拨拨头发、动动腿 ,能够在他面前这么自在的人,不多。
“谢谢。”知道黑聿吾是在恭贺他公司赚钱的事,纪炽澄露出微笑道。
随后,纪炽澄便开始和黑聿吾讨论起一些人事来,因为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他就 要做最好的。
而想要做最好的,最快的途径就是向有经验的前辈讨教。
黑聿吾也真是个好前辈,在许多方面纪炽澄受了他不少指教,因此他的公司才能顺 利地在竞争力极大的情况下生存。
车子很快来到饭店,由于事先纪炽澄已订了位,因此侍者很快将他们带到预定的位 置。
“炽澄,你怎么了?”
黑氏夫妇很快入座,却看到纪炽澄微皱起眉,盯著餐厅的另一个方向。
纪炽澄自知失态地道歉入座,一直到点完菜才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看到了一个 熟人。”
“哦?在哪?要不要请他过来跟我们一起用餐?”阙舱若问道。
“不用了,她有伴,我不想过去打扰她。”纪炽澄沉静说道,但是他的目光闪烁, 微微泄漏了他的心事。
他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段鹤莲有权跟她认识的每一个男人吃饭,不管那个男 人私底下是不是声名狼籍、是不是花花大少,都不干他的事。
可是他就是无法不去在意她的事,就如同几年前,她突然在片厂倒下的那件事一样 。
当时他像个坐立不安的小鬼一样,翌日就笨拙地捧著一束花去看她,还第一次控制 不住情绪地指责她的母亲。
他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不管是当时抑或是现在都一样,他的自制力好像在遇到有 关段鹤莲的事情后,就变得相当难以控制了。
不一会儿,纪炽澄的眼角瞥见段鹤莲离开座位,那位“好”制作的一个仿佛不经意 的动作,让他瞬时眯起眼来。
这下子,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对不起,我去一下冼手间。”丢下这句话之后他迅速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踱去 ,留下一脸疑惑的阙舱若和若有所思的黑聿吾。
就算不以情人……不,是以一个朋友的立场,他也必须给段鹤莲警告。
于是他在洗手间门口等段鹤莲出来。
未久,当段鹤莲出来看见他时,她不禁睁大眼。
“你……”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替她说出没说出口的话。“跟我来。”没有多余动作,他 拉著她往洗手间旁的小空间踱去。
段鹤莲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纪炽澄碰面,因而呆呆地被他拉著走。
其实当纪炽澄和黑氏夫妇进来的时候,她全身的知觉就像雷达一样,立刻感觉到他 的存在。
对于自己的这种反应,她也是既惊惶又无奈。
蓦地,突然想到母亲的话,她的反应不免变得有些僵硬、不自然了。
“不要拉我的手……”
段鹤莲甩开纪炽澄温热的手,注意到远处的郝制作并没有发现他们,不由得松了口 气,但又有些留恋他手上的温暖。
这是纪炽澄第一次伸手牵她,然而她却无法像他一般自然看待。
“你到底想做什么?”段鹤莲像以前一样,仰高了下巴,看似高傲、不悦地问道。
纪炽澄不在乎她宛如纸老虎,每每喜欢虚张声势的表面,盯著她道:“听好了,你 要小心那个老家伙。”
他指的老家伙,当然是那位“好”制作。
过去,只要是在“好”制作底下演过戏的男演员都晓得,这位“好”制作并不如表 面上的平和、谦善。
他是个衣冠禽兽,他常常会迷奸自己戏里的女演员,而那些女演员为了保住自己的 前途,也通常不敢张扬。
试想,自己的清白没了,加上一旦得罪制作人,将来拿不到好的剧本也就算了,而 郝制作的人面又广,谁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呢?
纪炽澄明白,他非得蹚这淌混水不可,因为他知道,在段鹤莲骄傲、冷冰的外表下 ,藏的是一颗脆弱的心。
她用尖锐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不擅言语,用冷嘲热讽来说出她的关心,但这就是她 ,段鹤莲。
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看穿了她的伪装,而她面冷心热的地方,也正是 她可爱的地方。
段鹤莲闻言,不明所以地眨了下水瞳。“什么?”
“我说你要小心那个老家伙。”纪炽澄又说了一遍。
因为自己是私生子的缘故,他特别讨厌花心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忠诚对他 而言是必要的。
顺著纪炽澄的目光看过去,段鹤莲看到郝制作那颗半秃的头,扬著月眉。“我还是 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话里的意思。”他只能点到为止,但又不放心地交代道:“回到座位上的 时候,不要喝你面前的饮料,另外请侍者再拿杯水给你,然后他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一 概不能答应,知道了吗?”
纪炽澄的表情难得紧绷,这令段鹤莲对郝制作的邀约起了防心。
“你是说……他会在我的饮料里加东西?”
纪炽澄终于露出平静又淡淡的笑容来,拍拍她的头。“你还不笨嘛!”
段鹤莲当然恼火。“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今天不过是 要谈剧本的事……”
纪炽澄的大手却半途捂住她的嘴,也拦截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将她半抱在身前,将嘴靠在她的耳旁说话,灼热的气息吹拂得她全身一颤,心头 发热。
“听好,你照做就是,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会当作没看到。”这话有些警告的 意味,和纪炽澄平常的语调完全不同。
段鹤莲蹙起眉心,在他放开手时,逞强地说道:“笑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
她就是喜欢和纪炽澄作对,这一点从以前到现在从没变过,即使她喜欢他牵她的手 ,即使她喜欢他抱著她的感觉。
另一方面,她也在恼火自己竟然对纪炽澄的话深信不疑,又加上母亲先前的那番话 ,她就更不可能照纪炽澄的话做。
纪炽澄好像也生了气,捉疼了她的手腕。“不要对我闹脾气,我从来就没有伤过你 ,不是吗?”
他气她的冥顽不灵,也气她信不过他,更好笑的是,他还是记不得他们之间的仇恨 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他只知道她一直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仿佛随时都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却又在 紧急的时候对他挺身相助……唉!他真弄不懂她。
段鹤莲则是瞠目结舌地看著纪炽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同时也是她第 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模样。
不过他似乎是在为她担心,她不由得窃喜。
蓦地,仿佛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公式般,答案在她的心里缓缓揭晓了。
原来她一直在欺骗自己,要自己讨厌纪炽澄,但是事实却不是这么回事,她的确是 有够不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