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分钟路到同一条街上的一家自助餐店包了两个便当回来,舒蠫和茹萱大快朵颐、狼吞虎咽,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地吃完便当,两人正一边摸着撑饱的肚皮,一边用牙签剔牙时,茹萱这才想起来地问道:“咦?刚才那封限时信呢?是谁寄来的?”
舒蠫经这一提醒,才气急败坏地挪开面前的保丽龙餐盒,顿足说:“天啊!你要不提起来,我差点用它来垫便当之后,跟垃圾一起丢了!喏,你看!送我们这区域信件的邮差,也未免太糊涂了……”
茹萱拿过去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送错啦?那把它丢进邮筒,退回原址呀!”
“你看见寄信人的地址吗?”
茹萱把信封翻到背面看了看,摇摇头说:“真是的!那怎么办?丢进垃圾筒不管它?”
“那怎么行?万一人家有什么重要或隐私的事情,急着要通知收信的这个人呢?”舒蠫夸张地大叫起来。
“唉!真是麻烦,那你打算怎么办?”
舒蠫耸了一下肩,微微苦笑道:“怎么办?同样都是在中山北路上面,只差个两段,干脆好人做到底,我抽个空骑摩托车去限时专送喽!这个邮差也真是的,明明写着三段,怎么会看成五段?而且二之六号二楼怎么会送到二一六巷二号二楼来了?真是有够离谱!”
茹萱左看右看,最后摇头苦笑说:“那就要怪寄信人写字那么潦草了,那个‘三”写得像‘五’,‘2~6’又写成‘216’,邮差当然要搞不清楚了!这又是什么?皓东企业,沈——君——维?”
茹萱把信丢回给舒蠫,舒蠫吁了一口气说:“管他什么企业!八成是什么公文吧?或者是广告单之类的垃圾信件,我们不是也常常收到?”
“广告单用限时寄,有没有搞错?嗳,反正我们俩闲着也闲着,干脆把它拆起来看看,搞不好是人家的情书喔!”
茹萱作势要去抢信过来拆,舒蠫把信一挥开,没好气地啐道:“拆阅别人的信件是犯法的行为,你不怕我们俩因此被送去绿岛的大姊头监狱管训吗?”
“宪法上有这一条规定吗?我怎么不知道?”
茹萱其实是吃饱太闲瞎起哄,倒也不是真心感兴趣要偷看别人的情书,这会儿见舒蠫如此这般正经认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舒蠫把信收进抽屉里,一边说道:“好了,别闹了!等我先睡个午觉再去日行一善当信差,搞不好这个在什么东东企业上班的人,为了感激我的风雨无阻,而给我们介绍了一拖拉库生意……”
话还没说完,没想到门铃再度响起,真的生意上门来了,一家出版社的外务员送来了一大叠需要赶工电脑打字的稿件,这一忙碌起来,舒蠫也把抽屉里的那封信忘得一干二净,等到她再想起来时,已经是隔天下午的事了!
***
皓东企业大厦。
宋舒蠫好不容易才在骑楼下找到一个空位停她的小ㄅㄨㄅㄨ,而且令她感到既好奇又纳闷的是:中山北路从头到尾,她也不知道走过几百趟了,怎么却从来没有去注意到这里有这么一大栋新颖又现代化的办公大厦呢?
她不禁在心中暗忖着:在这种大财团企业上班,薪水应该不低吧?每天又有免费冷气吹多舒服!尤其现在正值炎炎夏日……
不过,舒蠫也只是羡慕而已,倒也没有嫉妒,因为当初她跟纪茹萱就是不喜欢呷人头路、看人脸色,所以才各拿出积蓄五万元,并且把自己的电脑搬过来,挂起了招牌白手创业。
想想看,三个月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多快呀!再接下去呢,现在又正值不景气的低潮期,若是仍然有一件、没一件地接CASE,拖到最后把两人拿出来的资金都付房租跟吃便当花光了,那她和茹萱又该怎么办?加入越来越多的失业人口去应征工作吗?
她一直有信心天无绝人之路,时到时担当,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幸好昨天又突然接到了出版社五本书的电脑打字排版,这也够打发两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了!
天气很热,士林的空气跟台北市一样乌烟瘴气,而且她还有一堆稿件要赶,所以她也不打算久留,只想好人做到底,把信交到人手上就算了——可是这么大一家企业,要找个人又不知道要耗多少时间?
按着地址一阵搜寻,奇怪的是:这里有二号、四号、六号共三栋办公大楼,怎么就没有二之六号呢?最后不得已,她只好决定朝那栋铸有“皓东企业”四个铜镌烫金大字的二号大楼走去。
一踏进旋转式的玻璃大门,一阵强烈的冷气迎面扑来,舒蠫用手指搔搔鼻尖,差点打了个大喷嚏,不过她忍住了,因为她很少到这么气派豪华的地方来,而且在那么高贵典雅的装潢背景里打喷嚏,应该是一件很不淑女、很不礼貌的事吧?
在偌大宽敞、以具有自然云朵花纹的深褐色花冈石大厅里,地板和墙壁都奢侈地使用了这种最贵的建材,而天花板上则是以高低层次拼出两个大圆形图案,正中心各吊挂下来一大串晶莹璀璨、金碧辉煌的水晶巨型吊灯,室内有轻柔曼妙的音乐播放流泻着。
大厅内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家具摆设,除了在左右两边各有一组黑色真皮沙发作为接待区,和放置在四处角落的绿叶大盆栽外;另在两边进出的门口上,则各设置了一处接待台,而柜台内的男、女职员,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装式制服。
不过在出入口两侧,还各站了两名穿着不一样、高头大马的警卫人员,他们的腰际都系着警棍和无线电对讲机,每一个从外界来洽公或找人的访客,都必须把手上的皮包或公事袋打开来让他们检查才放行通过。
舒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吸气的同时,她正好抬眼注意到安装在四周围天花板墙角的监视摄影机,这简直是一座用黄金打造的监狱,而她这一身T恤、牛仔裤配凉鞋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洽谈公事的——反正她也不是,也懒得去理会警卫们正冷眼注视着她。
她朝左侧的接待柜台走去,才开口——
“请问……”
柜台内一名年轻女职员,脸上透着一股傲气,但还算客气地抬头望着她问道:“小姐,你要到哪一个部门?请在登记簿上登记。有带证件吗?请把证件暂时押放在柜台。”
“证件?”
这下子舒蠫更加不想在这地方多停留一分钟了,什么玩意儿?把每个人都当作罪犯吗?
舒蠫不卑不亢、四平八稳地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来洽公,也不打算上去你们办公大楼,我只是来找一位沈君维先生……”
“你说谁?沈、沈君维?”
“对,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部门……”
说着话时,她感觉到门口上的四名安全警卫同时朝她围拢过来,其中一名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小姐,请问你找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天哪!他们该不会要她接受测谎试验,顺便外加一次身家调查吧?舒蠫感到一丝微愠地直言说道:“我只是来送一封信——”
“什么信?”
没想到四名警卫如临大敌、草木皆兵地紧张起来,舒蠫朝天花板翻了一下白眼,然后伸手从口袋中掏出那封信,重重地拍在柜台桌上大声说:“就这一封!对不起,我任务达成,该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