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东西啊!”
“噢,对不起!”
凯威有些心慌意乱地把手枪收进他高统皮靴内的一个暗枪套里,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这辈子可不曾这样面对过这种尴尬场面,他该去泡茶吗?还是请她坐下?
凯威突然想起她刚才说的来意,他尽量显得冷酷不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高奕风竟然把我的地址给一个年少不懂事的小女生?”
啊?蕴娴很不服气地抬头挺胸说:“对不起!第一,我可不是年少不懂事,第二,我也不是小女生了!”
“喔?那你今年几岁?”
“我今年二十……喂,有风度一点好不好?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啊!另外嘛,请你别怪罪到我哥哥头上,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从他那里偷来你地址的!”
“偷来的?你不知道那是犯法的吗?”
哈哈哈,真好笑!一个刺青又带枪的黑道帅哥,竟然在跟她谈“犯法”?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噢,那你就不必担心了,本姑娘是好女做事好女当!”
凯威差点“噗哧”爆笑出来,不过他很快地别过脸去,而且忍住笑地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来独家采访我?你有没搞错啊?你是干记者的?”
“对呀!噢,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等一等啊,我要把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
蕴娴异常兴奋地打开皮包,七手八脚地把录音机取出来,然后平举着指向他的嘴巴,不过她才按下一个键,很糗人地竟然冒出一段音乐在唱着——
对你爱、爱、爱不完——
这时凯威再也忍不住了,只好转过身去用手捂住嘴巴偷笑,蕴娴则气急败坏地把音乐带退出来,既懊恼、又尴尬地低声咒骂着:“怎么郭富城跑到这里来了?噢,妈咪喂,我放错了带子!”
凯威直感到啼笑皆非,很想再逗弄她一下,于是他转过身迎视着她。
“要不要我下楼去买一卷空白带借你?”
“好啊好啊!看多少钱,我再还你……”
凯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碰过这么可笑的美女,而且又这么的……可爱!当这个字眼闪过他脑海时,他暗暗告诫自己,他今天是怎么了?碰到一个秀逗佳人,他也跟着一起扒带吗?
他有些违背心意地低声喝斥:“只要你把那东西指着我,我就拒绝说话!”
蕴娴怕好不容易得来的采访机会泡汤,于是赶快收起录音机,连声说:“OK!OK!你不喜欢录音,那我用速记的总行吧?考我的记忆力也不是这样的……”
蕴娴还在兀自嘀嘀咕咕,凯威忍住再度爆笑的冲动,打岔道:“你知道我是干哪一行的吗?你想采访我?”
“我当然知道啊!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上海帮’的第二代接棒人,子承父业!”蕴娴很“大尾”地说。
凯威差点跌到地上去,所以他赶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直直瞅着面前这位既迷糊又可爱的美女。
“女记者采访黑道大哥?哈!你不怕我一枪把你轰到太平洋里去吗?”他故意吓唬她。
“我又不是被吓大的!再说,珞庭告诉我你是一个好人,你才不会对无辜良家妇女乱开枪咧!”哼!她才不怕他呢!
“哦?你这么有把握?”
“好啦好啦!这位大哥,如果你想杀我,也请你等我采访完好不好?”
一说完,蕴娴赶快偏头想了一下,嗯,这句话有语病,她连忙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你能不杀那最好,我还得回家整理新闻稿呢,而且到现在还没吃饭!”
凯威情不自禁地苦笑点头,半晌才叹口气说:“怪事天天有,怎么今天特别多?高小姐,请问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一点都不怕惹上杀身之祸吗?”
蕴娴吞了吞口水,丝毫不放弃地回道:“怕事就不会来了!很简单,我想从你口中听一遍,你到底和‘上海帮’有什么渊源关系?真的有‘上海帮’这个黑社会组织存在吗?你们组织有多庞大、总公司在哪里?如果你想澄清葛天铎并不是策动那些犯案的幕后主使人,我的报导将会是你证明清白的最佳机会……”
蕴娴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一大串,凯威心里忍不住在想:她要不是勇气可嘉,就是白痴到家,他闷笑了几声,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顺便介绍你几个人,好方便你去写一篇更深入的内幕报导?”
蕴娴喜出望外地两手一拍掌,兴奋地说:“哈!那再好也不过了!我跟你说噢,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下星期一就飞去香港,你多告诉我一点的话,我还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什么?你要去香港调查‘上海帮’?”
凯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蕴娴摸了摸胸口喃说:“你喊那么大声干么?吓了我一跳!没错,而且我保证,这将会是一篇最精采、最深入的报导。”
凯威显得暴跳如雷,他干么为了一个女孩这么气急败坏呢?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情绪失控,他“又冷又酷”的招牌恐怕今天就要砸碎在她脚跟前了!
一时之间,凯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的眸光中充满复杂情绪地睇凝着蕴娴,她的清纯容颜令他怦然心动,然而她的天真态度却令他坐立不安!
蕴娴见他半天不说话,便不请自动地在那张整理得一丝不苟,似乎从来没人睡过的床沿边上坐下来。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第一个问题:我觉得很好奇,你这张床这么整齐,你有洁癖吗?”她提出疑问。
凯威像被催眠似地睨看着她,喃喃说:“我从来不睡在床上……等一等,我又没有答应要接受你的采访。”
“你不答应也不行!”蕴娴显得非常地坚持。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他含笑地看着她。
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有力的理由,所以她只好胡乱抓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她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啊?用“赖”的?天哪!这女孩是从来不曾碰见过坏人是不是?她难道不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吗?噢,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他可是一个冷酷无情、无血无泪的黑道份子,而且是一个开枪不眨眼睛的杀手呐!
女人真是麻烦又可怕!他见用软的无效,当下,凯威便寒着一张脸,不容讨价还价地说:“你赖着不走没关系,看来我只有打通电话给你哥哥,叫他来带你回家。”
凯威作势要走向床边的电话机,蕴娴马上跳起来挡在他前面,一副“虎豹母”的姿态说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要是让我哥知道的话,我明天就在报纸上写一篇你的特别报导,向全国上下公开张扬,说‘上海帮’少帮主就住在松山的温情大旅社三○九号房,身上不但带了一把来路不明的灭音手枪,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凯威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状。
蕴娴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干脆来个乱扣罪名、无理取闹,一鼓作气地说:“而且我刚才进来时,你从后面抱住我,非礼!”
“啊?还有这样的?”凯威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怎么样?够毒、够厉害了吧?”蕴娴得意洋洋地说。
“嗯,是是是,我甘拜下风!”凯威哭笑不得地说。“你要公开我的行踪,我大不了搬家就是。手枪嘛,也可以摸一把,不过,喂,拜托你一下好不好?我非礼你?我家也很‘清白’呐,那我不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