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整个事件的女主角蕴娴,在伤心地哭了一夜、没睡多少觉地起床之后,却看到这些各说各话的报纸,也只有哈哈苦笑了好几声。
此时,静薇却很不适宜地说:“你知道吗?你满上照的,而且这些照片登得一个比一个大,简直比好莱坞明星来香港开餐厅还要红。喂,你有没有兴趣往演艺圈发展啊?”
葛母则蹙起了眉头,沉声怒斥了女儿一句:“静薇,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蕴娴搁下了报纸,小客厅里不见凯威的人影,她虽然眼睛又红又肿,但是仍强装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咦?凯威人呢?”
葛母和静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时接不上话来,半晌,葛母才答道:“他一大早出门了,说有些事要去处理,两、三天后才会回来。”
这时静薇突然想起什么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顿说;“我差点忘了,哥留了一张字条给你。”
字条?蕴娴一阵紧张地接过来,心想也许凯威会在字条上提及昨晚在沙滩上的事。她迅速打开纸来,上面却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写道——
蕴娴:
你住在这里会很安全,请放心。
今天有几件事你得立刻去办,都是用打电话就好。首先是主动和香港警方联系,说你住在朋友家里,人平安无事。另外,你也许该和你报社主管通知一声。
最后,马上打通电话回台北,免得你家人担心。
凯威留
前面说的两件都是公事,只有最后一项让她心中充满了一股暖意,再怎么说,凯威都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而且他还非常地细心。
葛母看见蕴娴脸上的表情悲喜交错很是奇怪,忍不住关心地轻问一句:“凯威写了些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蕴娴把盈眶的泪水忍了回去,她的唇边挂了一抹不甚明显的微笑,在她还没能够答话之前,静薇就口没遮拦地替她回答道:“没写什么!妈,你也真是奇怪,还好哥只是交代了几件事,万一人家小俩口要说点悄悄话,那你要知道干么?”
葛母狠狠白了女儿一眼。“你这丫头才奇怪咧!怎么可以偷看哥哥留给蕴娴的信?好啦,废话少说,吃完早点,就赶快去上课吧!”
静薇嘟了嘟嘴,不甘不愿地踱了开去。
蕴娴定了定神,转过脸来向葛母说:“伯母,我得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你打呀,不要客气!现在报纸把你刊得这么大,你最好打通电话回家报声平安。”
“我知道,谢谢伯母关心,凯威也在纸条上提醒我了。”
蕴娴立刻一一拨电话过去,打给警方的比较麻烦,因为对方以为这是恶作剧的电话,而且七转八转才转到一个会说国语的警员手上,要不然凭蕴娴半路出家的广东话,要解释清楚还真是不够用。
打到饭店给罗竞洋的倒简单,她跟被电话吵醒的竞洋三言两语地交代一番,最后只丢下一句:“你放心,我的采访稿一定会圆满完成。”
不待他多说什么,蕴娴便急急挂断了线,吁了一口气之后,接下来是最麻烦、也最困难的一通:打回家里。她左思右想一番,就不知道台湾的报纸会怎么写她?也不知道家人见到报导没有?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而且家人马上就会知道她来香港的主要目的。
电话若是被高家二老接到,蕴娴铁定要被骂得满头包,但愿是二姨接的,她最疼蕴娴,也比较好讲话。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蕴娴拨了台北的号码,电话才响两声就被人接起来。
“喂?”是高奕风的声音。
蕴娴不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且还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就好像亲人多年不见般。
“哥!噢,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高兴地听到你的声音过!爸妈都还在睡吧?”
“才出个国就这么想家啊?香港跟台北有时差十几个小时吗?爸妈早就起来了!”奕风声音中仍旧充满着往常的戏谑和疼爱。
看样子奕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蕴娴仍然紧张兮兮地问道:“那他们看到今天的报纸没有?”
“啊?你专程打越洋电话回来问我爸妈有没有看报纸?蕴娴,你是不是又该吃药了?”
真是皇后都快急死了,太监却还在一旁扇风纳凉,不由分说,蕴娴立刻命令道:“快去把报纸藏起来,别让爸妈看见!”
话线另一端的奕风愣了几秒,继而没好气地说:“你在搞什么名堂?报纸在我手上啦!喂,老妹啊,我赶着要去上班,我叫妈来跟你讲好不好?”
“不!不行!哥,你惦惦听着,我底下要讲的事会让你跳起来去撞天花板,不过你要帮我说好话,而且等爸妈问起才说,你别太鸡婆!”蕴娴大声嚷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快来不及了!”
蕴娴把事情经过重点很快地说了一遍,但是只有一件事没说,而愈听愈心急的奕风,果然也挑重点地问道:“你现在住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蕴娴,你知不知道这是会要命的事?”“哥,你先别把自己吓死好不好?我人很平安无事,而且有人在保护我,但是我暂时还不能说是谁……”
话线那端传来翻报纸的沙沙声,奕风突然叫出来:“连台湾报纸都刊了!噢,老天爷,你这次纰漏可闯大了,铁定保证包准妈要刮你几层皮,要不然就随便把你给嫁出去!”
“哥!小声一点啦!好了,这是借人家的电话,我不能多说了。记得如果有什么记者打电话去问,就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再打电话联络的,拜拜!”
“蕴娴!蕴娴……”
不顾奕风气急败坏的叫喊,蕴娴马上收线,然后她吁了一声,揩了一把汗,转过头时,看见葛母正忧心忡忡地瞅着她。
“你没跟你爸妈讲话?”
蕴娴苦笑了一下,半是自我解嘲地说:“天高皇帝远,我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伯母,你别为我担心,我哥会替我打圆场的,再说,我还有个最疼我的二姨在我背后撑腰……”
从豪门秘史的二姨,蕴娴自然地谈起了自己的身家背景,而在一问一答、互相交换对谈之下,一点一滴地,蕴娴也从葛母口中得知了“上海帮”兴起的历史……
***
大约在五十年前,中国上海滩一带,由于政局混乱,地方党羽地盘纷争、械斗血拼的事情屡见不鲜。而沿海港口被当成了贩毒走私的天堂,上海滩内则是赌场、舞厅、妓院林立,在厚利的诱惑之下,越来越多的帮派崛起各自称王。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葛天铎,父母双亡,在现实生活的逼迫之下,他带着小四岁的弟弟天声,伙同一帮年纪相仿的同乡年少,组织了“上海兄弟自助会”,他们对抗、防御的是流寇匪贼和地方恶霸,而且不收取费用,只靠乡民们的自由捐献。
葛天铎仗着过人的胆识和义气,不但在上海滩上闯出了名气,而且还和黑社会形成一股强势对峙。
然而树大招风、人出名就遭妒,当时想杀掉葛天铎的人也不少,再加上政局混乱,他早已意识到上海不是久留之地,便开始把资产转向香港。
不过十年的光景,以葛天铎为首的“上海帮”即赚进了数亿港币的财富,而且旗下除了地产公司之外,还括涵建设、期货、运输、货柜及贸易关系企业;其组织内的成员不分阶级地位大小,都拥有企业股份。